第四十章 這不巧了嗎

青龍堂會議散去,夜驚堂離開後,裴湘君帶著丫鬟秀荷,來到了大嫂張玉蓮的居所,復述方才的情況。

“驚堂年紀雖小,但確實有大當家的氣勢,如今八位香主,心裏再無輕視,只要驚堂在江湖上打出名氣,紅花樓內部的亂子也就平了……”

裴湘君身著鵝黃襦裙,在雕花軟榻上側坐,手持針線,繡著‘鳥鳥戲水圖’,柔聲誇贊夜驚堂的表現。

張夫人坐在對面,聞言面色稍安,但沒有太多喜色,反而帶著一抹淡淡愁容:

“驚堂表現再好,也只是二叔的義子,和裴家沒有血緣,更沒有拿過裴家半分恩惠,幫裴家扛起大梁是情義,不幫裴家也是人家自由,裴家說不得什麽。”

“大嫂你放心,我知道驚堂的為人。”

張夫人好歹也當了多年掌門夫人,經歷真比裴湘君多,輕嘆道:

“三娘,有些東西,我還是得說上一說。人心是會變得,以驚堂今天的表現,以後翅膀硬了,你肯定管不住,偌大家業可不能光依賴‘相信’二字。你得想個辦法,把人心留住。”

“驚堂俠氣重,優點是不重名利,缺點亦是如此。他想幫裴家,我不說也會盡力而為;他不想幫,我又有什麽辦法把人留住?”

張夫人眼底閃過無奈,見沒有外人,湊近幾分:

“男人所好,無非‘權、錢、名、色’。驚堂不貪錢財、權勢,名氣也不需要裴家給,那只能從最後一樣入手……”

裴湘君繡鳥鳥的動作一頓,擡起眼簾:

“大嫂意思是用美人計?驚堂長得比九成九的女子都好看,能把他拴住的女人,我覺得世上沒幾個。”

張夫人掃了眼裴湘君的身段兒:

“尋常女子自然拴不住,但你豈是尋常女子?身為紅花樓女掌門,長得又千嬌百媚。江湖常言,‘情義千金、不及胸前四兩’,你這得有兩斤吧?拴不住個年輕兒郎?”

?!

裴湘君眼神錯愕,把鼓鼓的衣襟收了些,顯出三分羞惱:

“大嫂!你胡說什麽呢?我和你是一輩兒人,驚堂管我叫師姑!”

“師什麽姑?”

張夫人語重心長道:“你是裴家徒弟,驚堂是裴家義子,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結為夫妻誰會說有問題?驚堂一表人才,天賦看起來也不俗,你近水樓台不爭取,平白把這麽好個兒郎送給外人,你說你虧不虧?我要是有女兒,現在就許配給驚堂了……”

“大嫂,你別亂點鴛鴦,弄巧成拙多丟人。”

“我可沒開玩笑,你若是放不開,就想辦法在紅花樓中物色。紅花樓門徒無數,漂亮女子不在少數,你怎麽也得挑一個,送到驚堂身邊暖床疊被,不成一家人,你怎麽保證驚堂心向紅花樓?”

旁邊泡茶偷聽的秀荷,微微挺胸,還‘不小心’碰到茶杯弄出響動,就差咳嗽兩聲了。

裴湘君沒有搭理犯花癡的秀荷,但也知道大嫂說的在理,稍作猶豫後,嘆了口氣:

“我先去探探驚堂的口風,看他是否有意成家。”

張夫人覺得裴湘君就是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小車:

“十八九歲的兒郎,要是不想姑娘,那肯定有大病。這種年輕兒郎,不似見慣風月的老油子,最好上手,只要稍微‘取悅’一下,都會把你當小心肝看待,對你言聽計從……”

“咦~!”

裴湘君水袖輕揮,打斷了大嫂沒羞沒臊的話語,眼見天色尚早,起身告辭:

“我過去探探口風,大嫂你可別亂做媒。”

張夫人搖了搖頭,繼續繡花:

“你就是拉不下臉面女追男,等你哪天後悔了,可別怪嫂嫂沒給你出主意。”

“知道啦,唉,真是……”

……

……

咕嚕嚕……

不久後,掛著‘裴’字木牌的奢華馬車,駛過了染坊街的老舊街面。

車簾挑起,秀荷頗為水靈的臉頰探出來,在街上左右打量:

“夜少爺怎麽住這麽寒酸的地方?我在京城這麽多年,都沒來過這兒。”

“驚堂性格節儉,剛入京手上沒銀錢,便在這裏住下了。”

裴湘君坐在馬車裏,還稍微打扮了一番,穿著華美的鵝黃春裙,肩膀上搭著披肩,點有淡紅的胭脂,看起來知性而美艷,就如同大戶人家熟透了的當家大小姐。

雖然裴湘君沒有吃嫩草的心思,但正如大嫂所說,她和驚堂沒什麽關系,男未婚女未嫁,驚堂相貌品行又挑不出半點瑕疵,她沒有心思歸沒有心思,也不能刻意抵觸,一切順其自然最好。

此行過來是探探驚堂的口風,但裴湘君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自薦枕席’的古怪感覺。

裴湘君正琢磨待會該如何開口之際,耳根微動,忽然聽見深巷內,傳來古怪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