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最優(第3/3頁)

鐘彥雲下來以後,給事情下了個定論:“要我說,你倆不是爭一個腳點,而是攀巖哲學不一樣。這條V6的線是我定的,那個抓點是不是擺設,也是我說了算吧。”

這下,輪到梁牧也目瞪口呆。

“所以定級是V6不是V5。”梁牧也明白了。

池羽有老前輩鐘彥雲撐腰,底氣足了,立刻擦了點鎂粉,重新上去練習knee bar那一個點的動作。

鐘彥雲接著說:“在重慶雲頂,他沒人指導,就能復刻出泰坦尼克那條V2上面黃鶴的單手解法,他能不會伸腿夠一個腳點?池羽的下肢力量非常穩定,也夠靈活,knee bar平衡他能做的比你好。任何一條線不是為了單獨一個解法設計的,大山也沒有最優解。你想蜻蜓點水,他想大刀闊斧,都可以。他想這麽解,想做大動作,那就讓他去做。”

梁牧也心悅誠服,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這幾個月,他也發現了,自己平常是想的比做的多的那一類攀爬者,遇到難題,經常一言不發,看別人beta,分析利弊,計算得失。如何最大化自己的時間和效益,如何省力,在最短時間內征服最多條路線。他結束一個session的時候,經常不僅是身體疲累,決策思維也會疲倦。

可池羽跟他完全不同。他對待生活中諸多問題,就跟他在巖館磕線一樣,就是憑感覺選腳點,用蠻力上。一次感覺不對就再來一次,反復地磕。雪崩了,狀態不好,他就逼著自己再上山滑。自己在慕峰受過挫,就陪自己再爬一遍。在永盈吃飯的記憶不好,就用好的來覆蓋。他也有那個勇氣和決心,仿佛掌握某種不可言說的秘籍,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克服萬難,達到終點。

譚佳寧再走過來的時候,看池羽都掛knee bar了,嚇了一跳。

“還是小心點,下個月還去未名峰呢。”她說。

梁牧也在後面看他四五次knee bar,現在正穩紮穩打地落實鐘彥雲剛剛講的技術要點,練習了不知道第多少遍。

“他沒問題。”梁牧也篤定地說。

池羽也許是聽到了。Knee bar到最後一秒,他右手撐起來,竟然成功夠到了下一個小小的抓點上,隨後一鼓作氣,終於是把這條V6攻克下來了。

他真是累了,根本沒有爬下來,直接脫手從最高點跳下來的。他笑得很開心,也很純粹。

梁牧也兩步上去,不計前嫌,要他擊掌慶祝。“寶貝厲害。”

池羽擊掌的動作做了一半,就伸出滿是鎂粉的手捂他的嘴,梁牧也被細碎的粉末嗆得直咳嗽,臉上也白了一塊。兩個人在這邊推來搡去,惹得遠處鐘彥雲都笑。

有句話說得好,最好的滑手是山上最開心的人。駛離巖館的時候,梁牧也想,鐘彥雲這根本不是來指導池羽的。而是又給他上了一課。生活也許沒有最優解或最短路徑,他從探索戶外的前輩身上學得不少經驗,也是時候該把目光投向身邊人,聆聽他的想法,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解一道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