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規則(第2/3頁)

他幾乎是本能地拒絕:“她要是想被我找到,我早就找到她了。”

池勉大概沒想到池羽翅膀硬了,有主意了,還在繼續引導他:“我現在手機裏就有她的號碼,你……”

“我說了不需要!”池羽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情緒激動時控制不太好音量,都吵到了自己,又趕緊壓低聲音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等池勉出了屋,他立刻把酒店關門上鎖,似乎要把不好的想法都暫時擱置在墻外世界似的。他去浴室放了水,沖了個很燙的熱水澡,燙得他皮膚發紅。

萬宇坤筆快得很,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把速記稿整理出來,發給他和張艾達先看看。

作為記者,本沒有義務讓受訪對象審稿。《鋒尚》的特稿,他就是和雜志的所有讀者同時看到的。可事事沒有那麽絕對,這行業畢竟還得靠人情混,萬宇坤挺喜歡池羽,只當是還張艾達一個人情。

池羽其實完全不在意對方怎麽寫的自己,只是急需一件事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於是,他便在浴室裏,赤裸身體,舉著手機看稿。

短短幾百字的內容,萬宇坤下筆如有神。采訪最後寫道,“隨心所欲不逾矩,池羽把自由式寫在骨子裏,是真正的公園玩家。”

池羽不太擅長回應誇獎,看到這裏,臉頰微微有點發熱。他想,萬宇坤寫的也不完全正確,這種自由大膽和無拘束,也還是有條件的。在悅恒的開幕比賽裏,在四方的滑雪場內,在大山上,他可以肆意施展招數。可下了雪地,走出這銀白世界,他仿佛武功被封印,他就丟了那一份勇氣,丟了那一點點真。

霧氣散去,鏡子裏浮現出自己的臉。

他在人際關系上總是優柔寡斷,該斷的關系斷不了,該追的人卻不去追。究其原因,大概是一直以來,他摸不得章法,只能刻板遵從遊戲規則,堅信所有付出皆有回報,所有善意必有回響。可如今,這最後一點可憐的秩序也在眼前崩塌。

他花了二十年的青春,終於換來一個殘忍的答案。世界本不公平,也沒有任何秩序規則可言。既然他可以在場內隨心所欲自由生長,為什麽不能在場外,再勇敢一把,再努力一次,放手一搏。

洗過澡後,池羽終於想通了,平靜地坐下來,改簽機票,提前開始收拾行李,又發短信告知張艾達。

一切做完以後,他給梁牧也發了一條信息:“剛把機票改簽了,我可以去。到時候見。”

次日一早,張艾達親自把車停在他酒店門口,給他發信息。她等著載他去機場飛重慶。

“快出來吧,這次別趕上航班取消了。”

*

周六下午兩點,重慶雲頂攀巖活動中心。梁牧也匆匆來遲。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北京剪片到下午,趕飛機去廣州找池羽,第二天早上再和他一起飛來重慶。在廣州落地後,立刻打開手機開始接收信息。

臨近活動日期,攀巖活動策劃群裏面非常熱鬧。所有人都在問用不用幫忙帶水、飲料、紙筆、充電線、延長線等等。按照黃鶴生前告訴周慧慧的願望,這次攀巖活動的報名費,以及到場人士的捐款會全數捐給他所畢業的貧困小學。捐款的賬目明細需要公開,因此準備工作也更加復雜一些。

他也是這場紀念活動的主要籌劃人之一,剛剛處理完三個圈了他等他做決定的事項,退回信息主頁一看,才看到池羽說自己要來重慶的消息,瞬間頭都大了。

他又秒速回復:“那你現在還在廣州嗎?”

下一條剛打了一個字:“我……”

有葬禮那次的前車之鑒,池羽以為他那意思是想確定自己真的要來,也趕快回復道:“不在啊。我比完賽就回北京了。明天一早飛重慶。”

“……”梁牧也自嘲地笑笑。這事還能賴誰,不還是自己的問題。他只好在機場旁邊湊合一晚,也基本上整晚在處理電影細節問題,沒怎麽睡著。

為了紀念活動,巖館中午之後就對外關閉。鐘彥雲雙手沾滿白色的鎂粉,穿著件破了洞的紅T恤,繞著幾面墻試攀,正全神貫注地做最後的檢查。梁牧也看到之後也不禁驚嘆一番。

鐘彥雲在幾位朋友的幫助之下,合力復制出了黃鶴在國內國外最喜歡的幾條線,難度從V2到V8不等。他的最愛,當然是重慶本地,家門口的水江巖壁的5.12運動攀。除此之外,有陽朔的經典線路,有他生前死磕五天終於攻克的一條線,還有格凸大洞,CMDI墻各一段。國外線裏面,泰國甲米的有一條,還有兩條,梁牧也一眼認出來,屬於加拿大的斯闊米什。

他們在巖館四座墻壁之內,用各色巖塊,重現了一個專屬於黃鶴的攀巖小宇宙。

當天下午的活動很簡單,想報名的就排好隊,每個人選一條線路,爬完之後,再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和黃鶴之間的故事。無論能不能一次性紅點,重在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