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窄門(第2/2頁)

池羽告訴他:“《鋒尚》發刊了,Ada姐很滿意。謝謝你和向晚姐拍的封面。”

梁牧也回得很客氣:“應該謝謝你成全我們。”

再往前,就是池羽問他:“雪板有收到嗎?”

梁牧也說:“昨天收到了,謝謝你,也替我媽媽謝謝你。”

池羽沒話找話,問他,“餃子還好嗎?”

梁牧也就說:“挺好的,謝謝你關心。”

他每次回他信息速度都很快,比在加拿大時候都快許多。可回復卻總是十分簡單,十分周全,總是感謝當頭。池羽現在又有些後悔幾個月前非要加回來他的微信。如果根本就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他也就沒有這個念想。他竟然是憑空給自己添了期望。

可就是那天,他剛剛得知黃鶴意外離世的那個下午,那時候他曾經撬動了未知世界的一個角,而梁牧也對他敞開胸懷,露出真性情。回酒店那趟短短的車程中,應該不止他一人心碎。他一次都未曾往駕駛座看,可他感受到一直有一道目光在他自己身上,把他燒得灼熱。

他是後來才有一種危險的直覺,就是那一刻的梁牧也同樣丟掉了他的理智、原則和底線。若自己問的不是“能否把我加回來”,而是其他要求,對方也大概也會答“可以”。

能否再抱我一下。能否再陪我五分鐘。能否今夜跟我走。

只可惜,雪不會再下,海天公路永遠不會再堵,而他太恪守遊戲規則,自己給自己劃清了界限。如今,通往那個世界的窄門對他永久地關閉了。他們之間,又回到了陌生禮貌的距離。

次日清晨,好像有心靈感應一般,手機響起新消息提示。池羽驚訝地發現,那個紅點竟然是出現在了梁牧也的頭像上。

那個人竟然時隔數月,主動給他發信息。

——“池羽,我看你在廣州。這周末在重慶的雲頂巖館有一場紀念黃鶴的攀巖活動。你沒來得及參加葬禮,想來參加這場活動嗎?”

想起之前種種,池羽便委婉回復:“不了吧。之後要去瑞士訓練了。”

*

事情要從一天前說起。九月中下旬,徒手攀登紀錄片《攀》的成片剪輯完畢,全時長為98分鐘。

從格凸回來以後,制作團隊分工明確。梁牧也是導演,所以由他回看標記為重點的全部視頻素材,根據拍攝內容大量改動腳本,設計主線敘事,並花了兩整個通宵,做出了第一版本的粗剪。而鄭成嶺去聯系音樂制作、發行和電影節參展等事宜。

包括唐冉亭在內的三位助理攝影師對著團隊後期在北京找業內專家做的采訪,轉錄整理出文字稿,而梁牧也在此基礎上勾畫出思維脈絡和重點。而剩下的精細剪輯和過渡,畫面調色處理,則交給剪輯團隊來做。

鄭成嶺看完梁牧也粗剪後的成果,還沒配聲音和文字的A拷貝樣片,就已經激動得整晚睡不著覺。

骨架搭起來了,下一步就是填血肉。梁牧也在整個項目準備的一年期間拍攝了大量的B-roll,足以填補采訪片段的空白。這使得挑選B-roll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一天只能高度集中精力地做三個小時,再多一秒鐘,都要陷入決策疲憊。

如今,氣溫漸冷,剪輯團隊也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

自潘一格在格凸登頂那一天已經過去接近半年時間,他們想趕上10月1號北京山地電影節的送片截止日期,於是加班加點地工作。

梁牧也直接就把家裏客廳收拾成一個studio,搭了三個可站立工作台,可以隨時商量工作。後來,租的棚全天都有采訪任務,剪輯師索性來他家辦公,他自己吃喝睡也都跟他們一起。工作不能說是“侵占”,而是完完全全地吞噬了他的個人生活,只有想放松的時候,他才會叫個外賣去韓知夏家吃。

過去三個月,他甚至給鄭成嶺配了把鑰匙,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來訪,拿材料或者討論事情。如果自己在睡覺,團隊也總有一個剪輯師醒著。

現在,只剩下兩位剪輯師和唐冉亭在外面客廳工作,而梁牧也平日裏晝夜顛倒,正在臥室裏補覺,鄭成嶺卻突然來訪。

本來他以為鄭成嶺帶來了修改後的音樂,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挺興奮地給他打開門。

可鄭成嶺帶來的,卻是個壞消息。

“電影節沒法上映了,我剛得到審核組的消息,說黃鶴家人不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