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沖墜(第2/2頁)

“行吧。那給我兩天。”梁牧也說。

黎向晚怕耽誤他的電影,又確認了一下:“你要不要……先跟老鄭打個招呼。”

梁牧也應聲說好,可他已經知道會得到怎樣的答案。黎向晚提要求,鄭成嶺就沒有說過一個不字。鄭哥心裏也有小算盤,這些年來,梁牧也當然也看出來了。

“拍陳小姐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梁牧也說,“用不了太久的。”

電話那頭,黎向晚欲言又止。打火機開蓋的聲音,是她點了一支煙。

最後,她說:“那北京見。”

*

梁牧也在登機之前,管黎向晚又要了一次拍攝方案,計劃在航班上面熟悉材料。

一般來說,這種頂級時尚雜志的封面拍攝,燈光、布景、服裝、造型等一套方案都是提前設計好的。梁牧也知道這次他不在,黎向晚帶著手底下的助理做的準備工作,他得提前熟悉一下內容,爭取在北京這兩天速戰速決。這是商業攝影師的職業素養,也是他對黎向晚的基本尊重。

可黎向晚卻說,布景圖她還在改,落地以後直接在工作室碰面討論。

梁牧也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問,就在飛機上闔眼休息。

輕度腦震蕩的後遺症是昨天晚上他也頭疼得沒睡好覺。右肩經過一天冷敷,腫脹下去了很多,可還是隱隱酸痛。他就隨便吃了點止痛藥,在飛機上淺眠。

他臨走時候對唐冉亭說,我們都是自願來的這裏,這當然沒錯。這個‘我們’,當然也包括他自己。有些道理,只能對著別人講,對著自己卻說不出口。

他在首都機場落地,剛擡頭便看見機場燈箱上全鋪滿了酷力冰飲的廣告。因為被放太大,模特的臉都有點扭曲了。梁牧也退後兩步才看出來,竟然是池羽。他微笑得很標準,也有點僵硬。

拍廣告的人磨皮後期過了頭,把眼角那個疤都修沒了,幾乎看不出來是他。

梁牧也拉著行李箱,盡量順著大路筆直往前走。明明早就下決心讓過去成為過去,都一頭紮進山裏了,還是躲不開這個人。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個月前,阿勒泰野雪巡回賽挑戰賽,是FWT在中國有史以來的第一站比賽,也是這個賽季唯一一站。當時他們在城裏的一個賓館度周末,黃鶴和斯闊米什小分隊的兩個成員過來給潘一格過生日,所有人都擠在一間房裏喝酒聊天。梁牧也剛進去沖了個澡,出來便看到他們用賓館的28寸彩電,看央視五套的直播。

他剛出來,黃鶴趕緊鬧著要換台。還是梁牧也說,你們看你們的。又不是不能看。

他開了瓶零度可樂,坐在後面也跟著看。

黃鶴吐了吐舌頭,這才又把台換回來,音量調大。

梁牧也當時從斯闊米什走得匆忙,大家都當他是工作纏身走不開,倒也沒人多問。是後來,黃鶴和池羽玩得熟,時不時在微信上聊天,聊到了梁牧也。池羽這才說他倆之間出了點事,現在不再聯系了。

池羽在大洋彼岸,一點點打字說,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這消息輾轉傳到鄭成嶺的耳朵裏,他在格凸,借著夜色問梁牧也,我聽小池說你倆……

梁牧也沒否認,就說是散了。

鄭成嶺問怎麽了。他很難想象池羽那種性格的人會得罪任何人,尤其是眼前這位。

梁牧也說,是因為我以前的一些事。準確來說,是我弟弟。

阿勒泰這一站,不但邀請到了目前在北美積分榜排名第一的池羽,還有不少其他國家的單雙板高手。可是張艾達自然是會運作的,賽事一共一個半小時,從頭到尾,鏡頭都只眷顧一個人,就是自由式滑雪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池羽。

他在山頂準備Drop in時還戴著大大的降噪耳機聽音樂,閉著眼睛。梁牧也知道,那是他在重復比賽路線。他嘴裏叼著藍色的牙齒保護套,睜開眼睛的時候,攝像機捕捉到他的目光極為專注,甚至有幾分殺氣。梁牧也看著電視,只覺得他眼睛裏面有些東西變了,更硬也更冷,只摸得到棱角。不像是惠斯勒道外,看自己鏡頭那個時候。他說不太清楚。

那時候,他甚至還不是FWT的冠軍。

*

韓知夏聽說他有急事回京,竟然破天荒地去機場親自接他,隨後送他直奔工作室,自己再打車回家。

等她把車停好,梁牧也率先在工作室大樓的停車場四處張望,竟沒看見陳悅琪那輛標志性的粉紅色法拉利。停車場總共就三四輛車,他只認出了黎向晚那輛灰色保時捷。

推門進去以後,布景團隊在忙碌,而黎向晚的辦公室掩著門。他輕敲兩下,推開,便愣在當場。

門裏面坐的不是黎向晚,更不是陳悅琪。而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個背影。

這背影正坐在高腳凳上,穿著西裝外套和短T恤,休閑褲,左腳還是穿著滑稽而笨重的充氣步行靴。一副拐杖靠在黎向晚的辦公桌上,而池羽正轉過頭,擡起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