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主場(第2/3頁)

畫面清晰,取景合適,絲毫沒有抖動,一路跟拍到他下山。這視頻明顯是梁牧也接手之後拍的。

雪板回落到地平線,可拍攝卻沒有停止,鏡頭仍然在跟著他走,一直拍到他走到高逸身邊,摘下雪鏡跟他交流。似乎那趟表現還不錯,自己還看了鏡頭一眼,毫無意識地笑了一下。他竟然完全沒有印象。

他想到生日那天晚上,梁牧也就對著他拍。非要拍到他笑。那張照片,池羽沒管他要,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只覺得看到了,也不像自己,不是自己。

但凡那個人少看他一眼,少幫他一次,少說那麽一句話,他或許都可以正常處理。可他總是這樣,有萬千方法面對世界上所有的堅硬和寒冷,卻在一點點好意面前,輕易地潰了堤。

從診室出來以後,池羽低頭剛走沒兩步,就迎面撞上個熒光綠夾克。池羽瞬間撤回半步,驚訝地發現,竟然是三年多沒見的Max Willard。

金發青年摘了頭盔,戴了一頂加拿大國旗顏色的紅白楓葉毛線帽,帽子頂上都是雪,金發從帽子鉆出來。

他看到池羽第一句話,不是祝賀,也不是關心,竟然是:“你為什麽把主場改成惠斯勒。”

當年,與其說十二三歲的池羽在特倫勃朗的自由式滑雪集訓營練滑雪,不如說他執著於和Max爭第一。他倆從小爭到大,從大跳台爭到小樹林,從山頂上又爭到了山腳的帳篷裏。這第一名爭著爭著就變了味兒,從“我一定要打敗他”,到“只能是我打敗他”,從男孩的遊戲變成了男人的遊戲。池羽覺得最後還是自己贏了,因為他得到了想要的人。

可世界上哪有永遠的贏家。如今,最沒資格跟他提起從前的,就是眼前這個人。池羽本來還皺著眉,一聽他問這個,竟然笑了。

“我這兩年都在這邊訓練,有什麽問題嗎。”

“我們都是在特倫勃朗……”

“IFSA又沒規定主場怎麽選,如果認真說得話,我的主場應該是我爸後院的那個山坡。”

Max大概沒想到他答得那麽順暢,被他噎得只能換了話題,“你應該來領獎的。”

池羽舉了舉打好石膏和三角吊巾的胳膊肘,意為答復。

Max才問他胳膊傷得怎麽樣。這回池羽沒心情答了,他敷衍兩句就要往急救站外面走,這時候Max才伸手攔他。

這一伸手還碰到了池羽剛剛打著石膏的胳膊,他不僅是胳膊疼了,腦袋都開始疼。

“對不起,對不起。”Max連連道歉。也不只是對這件事。

“我……只是想說,我很久沒再賽場上看到你,我覺得可惜。我不希望你繼續錯過機會,今天看到你滑這一趟,我也很為你開心。你應該來領獎的。我是這個意思。我也希望我們可以……往前看,再繼續做朋友。以後比賽,總能遇上。”

“你……”池羽聽他這麽一說,不但頭疼胳膊疼,心裏還有一股無名火開始燒。他張了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Max誤讀了他的反應,還在繼續說:“Ryan跟我說他前兩天吃飯遇上你了。他最近兩年都在給Rossignol拍年度宣傳電影,如果你想……”

他聲音不大,卻挺堅定:“我不需要。”

池羽從急救站出來的時候,惠斯勒早已關山。就這一會兒功夫,雪早已下成白茫茫一片,把路牌都覆蓋得嚴嚴實實。他匆匆忙忙低著頭走路,只聽見旁邊短促的喇叭滴滴聲。

急救站的停車場幾乎是空的,只有一輛墨綠色的奔馳AMG趴在出口旁邊,正打著雙閃等他。

他認出來了,車牌裏面有個LIANG,是梁牧也的車。

梁牧也也不怕大雪,下車走到副駕這邊,依舊是親手把車門給他拉開,又幫他把雪板和頭盔都裝好,最後自己才上了車。

車門一震,池羽披著的橙色外套也從肩膀滑了下來。石膏是直接打在胳膊上的,他套不上比賽時候穿的緊身的衣服,就這麽光著膀子披著外套走出來的。即使他這麽抗凍的人,也是冷得一哆嗦。

“你……”梁牧也都沒忍心再說他,就把身上的黑色帽衫脫下來給他,自己只穿一件打底速幹衣,“這個能套上嗎。”

池羽悶著頭把衣服套上,然後幹巴巴地說了句謝謝。剛剛被Max突襲了那麽一下,他情緒還是有點煩悶,話也不太多。

梁牧也早就習慣了這樣,他倒挺輕松,把車暖風開到最大,導航設置好,才問他:“感覺怎麽樣。剛剛滑爽了嗎?”

說起了比賽,他的神采才恢復了一些。

梁牧也就低頭看導航,池羽開口:“我有件事……”

還沒等說完,他被梁牧也打斷:“稍等一下。你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導航地圖上,原本開到市區兩小時內的車程變成了三個半小時,最近的一段公路完全呈一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