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蠟(第2/2頁)

他移動熨鬥的速度實在是有點慢。池羽看著幹著急,便伸出手緊緊握在了梁牧也抓熨鬥的手上:“也不用這麽慢,溫度太高,再打該開膠了。”

他倆湊得太近了,他覺得都能聽見池羽的心跳聲。他當天也就隨便穿了件白T恤,外套扔在了門口櫃台上。冷溫蠟在手下融化成幾近透明的一層,池羽的體溫也要透過那層緊身速幹衣傳過來。

他又聽見池羽說:“對不起。”

梁牧也立刻道:“別說對不起。如果把我當朋友,需要幫忙的時候就張嘴說一聲。”

熨鬥下移的速度一快,他就也跟著往右邊挪了一步,沒注意身後,肩膀直接撞上了池羽前胸。他竟然很難得地心跳錯拍了,差點把蠟給打到台面上去。

“算了,”池羽喊他,“還是我來吧。”

梁牧也稍一放手,立刻就被池教練趕到一邊去,看他快速完成了這一步。

等做完,池羽拿起一塊毛巾擦手,這才低著頭說:“你剛剛說的……我聽見了。我知道了。”

“別這麽嚴肅,”梁牧也這才露出了個笑,“說點輕松的吧。你跟高逸,是怎麽認識的?”

“兩年前,我在班夫自己訓練,他請了長假來提升滑雪,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我們一起滑了得有一兩個月,他在生活上挺照顧我的。那段時間我……挺困難的,能遇到他這樣的朋友也很難得。”

任何領域都有鄙視鏈,專業出身的人會瞧不上業余選手,可池羽不是。池羽開了個話頭,就決定繼續說下去:“高逸不是專業滑雪的,但他確實讓我意識到我其實還是很幸運的,因為即使什麽都沒有,我還可以每天摸到雪。逸哥說,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人在生存和生活,很少有人在活著。很少有人把喜歡的事情當成職業。”

池羽說到這裏,特意側過臉看了梁牧也一下,“我是其中之一。”

他倆初見的時候,高逸剛剛失戀不久,在班夫的小木屋裏喝多了,跟他吐露心聲,他說池羽,我掙錢是為了滑雪,掙更多的錢為了滑更好的雪,而你活著就是為了滑雪。不,你生來就是為了滑雪。

從第一次參加比賽算起,他職業生涯不過短短十幾年,卻已經把人家幾十年內的跌宕起伏都經歷過了。最最不確定的時候,池羽也知道,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靠不住,他可以依靠他的雙腿,腳下的雪板,身後的大山。他可以依靠自己。

梁牧也當時想本能地回應一句“我也是”。曾經的他也會這麽說,甚至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他只是看了看池羽的眼睛,又低頭看DOA光滑的板底。

“這就好了?”

“還得等蠟冷卻,然後再刮掉多余的部分。”

“要等多久?”

池羽擡手,把臟毛巾丟到角落,才掀起眼皮看他:“一頓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