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想,我真的愛你。

那一年的除夕, 佟聞漓是在巴黎過的。

她給阮煙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來福的近況,阮煙說它挺好的, 就是不怎麽喜歡音樂。

佟聞漓就問她,是不是鼓手阿奇又拉著來福聽他創作了?

阮煙在那頭笑得直不起腰來,說來福那表情就差問她借一對耳塞了。

她又問她, 巴黎怎麽樣。

佟聞漓說,挺好的, 跟你想象中的一樣煙煙。

“有人放煙火嗎?”

“沒有呢, 等會出去看看, 外面在下雪,煙煙,想給你拍照,但又怕拍下的雪花在郵遞你的過程中融化。”

“你真是個詩人。”阮煙在那兒打哈欠。

“你呢, 今年除夕在幹嗎?”

“和來福守歲呢。給它丟了只襪子玩。”

“Ken呢, 回來了嗎?”

“沒呢,在日本訓練呢”

“你最近好嗎?”

“好著呢, 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

國際漫遊太貴了,他們沒有說上幾句話就匆匆地掛斷彼此的電話,心照不宣地沒對彼此說起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和需要等待他們做出的抉擇。

“阿漓,出門了。”

今晚,他答應她出門去華人街一起過新年。

“來了。”佟聞漓拖著那雙毛茸茸的拖鞋, 走到門口, 在那兒從衣架上拿了自己米白色的羊絨外套。

站在面前的人還幫她把她那條灰白色的羊絨圍巾拿過來, 在那兒纏纏繞繞地捆了她好幾圈。直到她揚著個臉, 說自己這麽穿,就像是被種在土地裏的蘿蔔一樣。

他卻說, 哪有長這麽好看的蘿蔔。

隨之他又把自己的手伸向她,動了動手指頭,意思是讓她牽上。她主動地牽上後又在那兒晃了晃。

天冷,他連帶著把她的手也放進他的口袋。

——

佟聞漓盯著窗外好似要下雪的巴黎夜景,越過一片安靜的市區後,他們的車來到華人街。

比起主城的安靜和沉默,這兒早就已經張燈結彩,除夕夜將至,生活在這兒的人們互相說著新年快樂。

閩南小吃店裏聚著許多人,電視裏在放春節聯歡晚會,佟聞漓認識的那幾個上海姐姐見到他們,忙張羅著把瓜子花生蜜桔酥糖都拿出來,挪出凳子讓他們坐。

歡迎他們的忙碌之間還不忘誇著人:“阿漓,你家先生長得是真的好看咯,在巴黎做什麽的?”

“做點小生意。”他這樣謙虛地回著他們的話。

“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咯,看看這通身的氣派,哎喲我說你們兩個怎麽這麽登對呢,要我說這聯歡晚會上的人都沒有你們長得漂亮的。”

……

周圍的人誇著他們佳偶天成,天造地設,說一定是天賜良緣,白頭偕老。

佟聞漓側頭看向他,她知道在外人面前,他向來來儒雅和內斂,雖紳士禮貌但其實拒人於千裏之外。但今日瞧去,他在接過一個熱情的阿婆遞過來的酥糖和蜜桔的時候,眼裏卻流露出那種柔和和平靜,那樣的煙火人氣好像給了他一些安定的感覺。

她晃晃他的手,用粵語說:“易聽笙,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啊,阿漓。”他用粵語回的她。

“你的粵語為什麽說的這樣好?”她追問道。

“好嗎?”他原先看著外面燈火的眸子轉過來,緩緩地說:“我害怕我講不好。”

“好,講的很好。”佟聞漓點頭,“所以,你從前講粵語是嗎?”

“是,我不是很多的記憶裏,常常會出現那樣的對話片段。”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就來了法國。”

“怎麽來的呢?”

“不太清楚了,我那個時候,太小了,也不記得自己的家人,不知道他們去哪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但我記得自己的名字。後來,我不知不覺中也發現自己會說粵語,我把那些記憶拼起來,才知道那是中國香港。”

她想起那天晚上紫荊花盛開,他帶著濃密憂傷地吻著她。

煙火把她的眼睛熏的淚蒙蒙的,她笑道:“你說粵語真好聽。”

他伸手,手指觸碰到她微微發紅的眼角

“那我一直說給你聽好不好?”

“只說給你一個人聽,好不好?”

她望著他此刻在人群中尤為清楚的臉龐,點點頭:“好啊,你只說給我一個人聽。”

她想當那個世界上唯一的人。

“去放煙花嗎?”他這樣問

“去。”

她去那小超市買了一把煙火棒。那天晚上,他們行走在塞納河畔,來回不知道跨過了多少座橋梁,卻不知疲倦不知寒冷地在雪地裏一直走。

直到走到凱旋門下,她坐在路邊的護欄上,他停下來,說讓她把手放進他的口袋。

她從他的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厚實的紅包。

“今年也有啊。”佟聞漓確認了一下,發現那紅包比去年的還要厚實,她笑起來,“易聽笙,你裝著這麽多錢走一路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