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萌芽

西貢雨夜裏的燈火碎碎密密地落在佟聞漓的腳下。

佟聞漓當然知道, 他那兒是她能描繪出的世界上最美好的樣子,他的邀請對她來說充滿了誘惑力,就連那從來潮濕和斑駁的夜色都隨著他的舉動變得溫柔又美好, 但佟聞漓卻只是搖搖頭。

她沒有回一號公館了。

她還有事情要去做。

雨後安靜的夜裏,佟聞漓坐在床上,打開自己的鐵皮盒子, 把晚上賺到的那些零散的紙幣和鈔幣盡數放了進去,安靜的房間裏發出叮靈咚嚨的聲音。她手指頭點了點才壘了一個底的鐵皮盒子, 蓋上蓋子, 放進床底下後, 然後精疲力盡地躺下來,盯著天花板發呆。

雖然好了一些,但比起開學要交的那些,還差的遠。

等到她的生意再好一點, 姑姑姑父那兒的錢, 還是得要回來。

要回來之後,交了上學要用的錢後如果還有盈余的話, 剩余的錢她或許能在學校邊上開一個小小的花店。

那遮風避雨的小店裏,所有的花草都不必再跟著她流浪了。

她這麽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

阮煙從河內回來時候,她約了佟聞漓吃夜宵。吵鬧擁擠的小窄門外架了個三腳的小桌子,掉漆面的桌面上林林總總的放了好些香氣撲鼻的烤串。

燒烤是留在西貢的一個東北大叔開的, 佟聞漓香的不行, 她一手一串都拿不下, 在那兒吃的咋咋呼呼的。

“慢著點。”阮煙在旁邊托著腮看著她, “我這些天不在,你是沒吃飯嗎, 餓死鬼投胎了?”

“煙煙,這燒烤店超級正宗,我之前跟我阿爸去北方找我大伯的時候,吃的就是這樣的,你也太好了,請我吃燒烤。”

“別謝我。”她揮揮手,“謝你ken哥。”

佟聞漓忙對坐在她對面的那個高個小麥色男人,一看就孔武有力的Ken說到,“謝謝Ken.”

“別客氣。”阮煙搶過話柄,“Ken這次比賽名次很好,拿了獎金請你吃飯的,是不是Ken?”

阮煙轉頭擡擡下巴,Ken對她沒辦法,懶懶伸手搭著阮煙的肩膀,笑盈盈地說:“怎麽都是你說了算?”

他手上肌肉明顯,阮煙雖然高,但她瘦,脖頸上被環了一圈動彈不得,她深邃的眉眼遞過去,起伏的男人古銅色面龐鼻尖就在邊上,看得佟聞漓瞬間紅了臉。

這讓她想起,阮煙在某一天晚上問她,她和先生的那一晚,有沒有發生什麽?

她當時不解,阮煙卻點了根煙說,白癡,一場過夜的旅行,足以讓互相曖昧的男女發生點什麽。

“咳咳。”她發誓她不是故意出聲打擾的,實在是店主沒把那辣椒粉撒勻,嗆得她直流眼淚。

Ken先放開的趴在阮煙上的手,起身說到:“我去抽個煙。”

阮煙點頭。

等到人走了後,佟聞漓一臉八卦地趴在阮煙肩頭,“煙煙,你是不是睡到ken了?”

阮煙挑眉,“你到還有心思關心我的事,膽挺大啊,那幾個街混子是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嗎?”

佟聞漓知道阮煙要興師問罪了。

“我這不是沒事嗎。”

“是不是有人教唆你的。”阮煙掀著眼皮看著她。

她搖搖頭,“沒有。”

“肯定有。”阮煙下了判斷,這姑娘從來都隱忍,要不是有人教唆她了,她哪有這樣大的膽子,“拿出來。”

“什麽?”

“作案工具。”

“什麽工具啊。”

“你少跟我繞彎子啊佟聞漓,刀呢。”

她裝傻:“煙煙你在說什麽?”

“還跟我裝傻。”她放下了原先一直抱著的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想說她一頓,但看她那無辜的眸子,氣又發不出來,於是只能嘆口氣說:“阿漓,先生跟我們不一樣,他自然可以遇到事了以牙還牙睚眥必報,那是因為他有那樣的底氣和魄力,也自然有他的手腕和靠山,但你不能這樣,萬一呢,萬一那幾個人真拼死呢,你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你呢?”佟聞漓反問道。

“我?我什麽?”

“他們之前欺負你的時候,你為什麽敢反抗呢,你明明知道,若真是拼起來,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你從來也沒有怕過對不對?”

阮煙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因為她知道她說的也是事實。

“所以煙煙,那也並不是因為你有底氣和靠山是嗎,你只是下意識地想要用自己的一種方式保護自己;或者,如你所說的從來都有手腕和能力的先生,難道一生下來就有那樣的能力嗎?”

她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

“我的確是莽撞了點,煙煙,但那不是在那種環境下我出於自衛最好的辦法了嗎,難道你看到我傷痕累累的會比看到現在完好無損的我更開心嗎?”

“我保證,就那一次了,從此以後,我夾著尾巴做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