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漂泊(第2/3頁)
“為什麽,你不是說,湄公河,沉屍萬裏。”
“哈哈哈哈哈,我嚇唬你的,你也信。”
“可是湄公河真的很危險啊。”佟聞漓堅持到,“跨過那樣多的國家和土地,如果半途出現什麽亡命之徒……”
“你說的也並非都不是事實,尋常船隊,的確是危險的,可那是先生的船隊啊,我聽說,他的船隊,從來就沒有出過事的,你放心。”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是先生,就不會出事。”
阮煙挑挑眉,從地上撈起個檳榔,單邊牙口就給咬開了。
佟聞漓直直地看著她。
“呸、”她吐掉了核,輕飄飄地說:“可能因為他足夠強大吧。”
足夠強大嗎?
是哦,他揮揮手,落下的香火塵埃引得一幫凡人爭搶的你死我活,借他的名當螞蟥的人吸著跟佟谷洲那樣咬著牙也要上他的船的人血,忌憚他的人聽到他的名字不由地脊背發涼,只因為他足夠強大。
那樣強大的人,看得見他身下投射的陰影裏,他們的眾生百態嗎?
“行了。”阮煙蹲下身子來,把鋪在地上的布一攬,那原來各處散落的檳榔就輕巧地隨著她的動作就聚在一起,而後她熟練地打了個結,拿起來,背在自己身上,“你這些,就賣給我吧。”
“你要這麽多幹什麽?”佟聞漓站起來。
“炒熟也能吃。”
“你一個人吃得了那麽多嗎?”
“我媽煙館子裏,多的是嚼檳榔的人。”她擡擡下巴,“先說好了,成本價。”
佟聞漓一愣,反應過來。
她知道阮煙是在幫她。
“煙煙——”
“啊呀煩死了,我走了。”
“等一下。”佟聞漓一把拉住阮煙,從背簍的最下面掏出個牛皮紙包的完整的東西,“給你。”
“這什麽?”
“張國榮的《沉默是金》”
她深邃的五官帶點難得的笑意,“行啊,懂事。”
於是她甩過裝得滿包裹嚴嚴實實的檳榔,臨走之際又回過頭來,“阿漓,你還是賣你的玫瑰吧,檳榔錢,你賺不著。”
佟聞漓點點頭,附言到:“我還是老老實實賣我的玫瑰吧。”
阮煙揮揮手,“走了,我的小玫瑰。”
*
玫瑰花最好的銷路在日暖香艷的那條破敗的充斥著男男女女的街上。
第二好的銷路就是在一號公館。
一號公館的公子小姐們,經常舉行茶歇派對。
深綠色的園林裏,他們輕盈的茶歇裙和紳士的白西裝像極了油畫裏的那些鮮明又熱烈的畫面。
佟聞漓的背簍裏,盛滿了滿筐的玫瑰,她在露水未消散的清晨,猶豫地看了看為訪客設置的門鈴,最後還是選擇了輕輕敲了敲鐵柵欄。
帶著怨氣的仆人匆匆打發她,壓低著聲音說讓她快走,別吵醒了還在熟睡的主人家。
她走過一家又一家。
總算她今天運氣還不錯,有家小姐要舉行生日派對,一眼就看中了她的玫瑰。
那位小姐誇她的玫瑰長得好,很像是野生的,雜亂無章又野趣橫生,張揚又熱烈。
阿漓很高興,她的玫瑰,自然是最好的。
她播種、她養護、她采摘、她懷著不舍把它們送到每一個用金錢與她交換的人的手中,轉頭難過地不去看它們的枯萎。
她用青澀的越南語說著祝福:“好花,配好姑娘。”
不熟練的腔調逗得那位小姐和她的仆人同時笑起來。
阿漓因此提早地賣光了今天的花。
她的步子因此輕盈了許多。
偶然遇見穿著矜貴得體的夫人小姐帶著一條貴賓犬,她不由地避讓在一旁,慶幸自己沒有帶來福來。
來福才不知道狗跟人一樣分三六九等,它一定會上前撕咬分個勝負出來,然後趾高氣揚地跟她說,瞧見了嗎阿漓,那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它的地盤,現在是我的了,豪華大別墅,我請你住哇!
佟聞漓想到這兒,自己笑起來。
她順著清晨薄薄的霧,循著出去的路。
再往前走了十幾分鐘,但跟印象中的大門不一樣的,眼前的景色卻越來越深幽。
她迷茫地擡頭,意外撞見了一片比她一人還高的花墻。
墻上長滿了綠色的藤蔓,更為詭異的是,那些藤蔓上,還參種了大小不一的玫瑰。
他們隨著藤蔓扭曲自己的身軀,不斷地向上挺直身軀,腳尖再也插不進泥土裏,像是單單地被吊起靈魂,像是某種詛咒,迫使它們即便遠離土壤,留一日生命的時光,也要朝一個既定的方向而去。
玫瑰瀑布開的壯烈,卻又殘忍。
她不由地踮起腳尖,想要從那些藤蔓枝葉之間,看看它們統一朝向和擁簇的方向。
那沒有晨曦的熱帶雨林的霧氣裏,她看到一張藤椅,在那藤椅下,擺著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