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年輕的將軍

江亦川正看著天邊出神,身後突然有了動靜。

他神情溫和地回頭,微微頷首:“閣下有何指教?”

一個侍女神色嚴肅地朝他行禮:“定北侯爺,淮樂殿下有請。”

“定北侯爺?”他無辜搖頭,“你們殿下怕是認錯了人。”

“……”侍女垂眼,沉默片刻之後驟然出手,一招直鎖他咽喉。

江亦川柔弱地站著,臉上神情很是無措,似乎對這樣的殺招十分懼怕。但在那侍女近身的一瞬間,他眼神陡然一變,猛地身起如雷,在侍女後頭出手,動作卻比她更快。

侍女只覺得一窒,手還沒挨到他,就被他掐著脖子淩空而起。

接著就是跟隨他的力道往後疾退,越過欄杆、拂過門檻,悶地一聲撞上鳳座的旁側。

“臣,定北侯李景乾,參見殿下。”他輕笑著道。

淮樂瞳孔緊縮。

面前雪白的袍子翻起又落下,那人再擡頭時,清澈漂亮的丹鳳眼就變回了以往的陰狠深沉,殺氣從他半弓著的背脊間溢出來,如蛇一般繞上了近在咫尺的鳳座。

“果真……是你。”她喃喃。

定北侯李景乾,鎮遠軍裏最年輕的將軍,也是中宮同父異母的幼弟。

他本不姓李,但在五年前大盛危難之際,這人帶著八百單騎就直沖敵營。眾人都以為他是送死去的,誰料只短短一日,這人就綁回了北漠的帝王、西韓的儲君以及王公重臣,俘虜多達兩千余人。

北漠與西韓的攻盛聯盟當場潰散,各自奔逃。

鎮遠軍乘勝追擊,守住了大盛邊疆不說,還拿回了被漠北侵占的三個州。

此一戰他即成名於天下。

聖人大悅,賜其國姓為李、以皇室輩分為景,再親取乾字,禦書於宗廟族譜之上。

如此待遇,不管是她這個皇長女,還是榮王那個嫡子,都只能遙望而艷羨。

不過榮王還好,他畢竟可以喊李景乾一聲小舅舅,而自己,從母妃到鳳翎閣,都是與李景乾立場相左的存在。

淮樂殿下捏緊了拳頭,又驟然松開。

“侯爺這般生氣。”她恭敬地問,“可是怪淮樂未曾遠迎?”

按照兵部和鳳翎閣定下的規程,這人應該在下個月才能踏進上京。而現在,他居然就站在了這裏,還當著她的面,將她的侍女掐得臉色發紫。

要是一般的皇子皇女,肯定會大聲斥責他,叫人進來將他拿下,可淮樂卻主動放低了姿態,甚至給了他台階。

照輩分他高淮樂一頭,但問年歲,淮樂殿下長他十歲有余。

李景乾驟然松開了那侍女。

他收攏衣袖後退兩步:“臣如何敢怪罪殿下。今日造訪實在唐突,還望殿下莫要記掛在心上才是。”

你管這個掐著人沖進來的行為叫造訪?

淮樂呵呵笑了兩聲,慈祥地問:“侯爺今日來此處,可是有什麽要事?”

李景乾也和藹地答:“隨意走走,見這兒高,便翻上來看看景致。”

兩人都虛偽地拱手。

緩過神來的侍女去倒了茶來,哆哆嗦嗦地放在了旁邊的茶座上。李景乾看了一眼,端起來就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

淮樂看得一怔,隨即道:“這外頭的東西,侯爺還是小心些好。”

“外頭自然要小心,但殿下難道還會害我不成?”他道。

這話有些沒道理。淮樂想,眼下整個上京最希望他李景乾暴斃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可她面上還是呵呵笑道:“侯爺說得是,都是一家人。”

茶色的水滴順著杯壁滑落,漣漣的水面上映出了半闔著的幽深的眼眸。

李景乾沒有再說,只晃著薄瓷盞,將這茶一點點地咽了下去。

寧朝陽還在房間裏聽秦長舒說話。

“撫恤糧是每戶五石,我親自押出的糧庫,分交給了二十七個運糧官,上個月就已經發往了各地。”秦長舒惱道,“但青雲台那些人也不知從哪兒搜羅來上百個兵眷,非說鳳翎閣貪墨撫恤糧。”

“他們想借著我的喜宴將事情鬧到最大,人都已經匯集在了長寧坊。”她握著朝陽的手道,“眼下只有你能攔得住他們。”

寧朝陽一邊聽她說一邊就將長寧坊附近的巡邏布置默寫了出來。

那麽多人,想一起抵達仙人頂是不可能的,走到門坊的位置就會被巡邏攔下。所以他們一定是分散到仙人頂外集合,而仙人頂前的空地只有一塊,二十個城防兵就能控制住場面。

寫完巡邏布置,寧朝陽跟著就安排好了要抽調哪些人手,秦長舒話剛說完,她就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起身往外走了。

眉頭一松,秦長舒終於笑起來:“咱們寧大人可真是靠得住。”

寧朝陽沒好氣地道:“給我留一盞喜酒,回來再喝。”

“一定。”

跨出門檻,寧朝陽剛要往下走,轉眸卻瞥見一個小廝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