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掠奪

風雪飄揚的草原上,到處都是哭嚎之聲。

年輕男女被驅趕到一起,用繩子串聯起來,跟在木車之後。

木車裏面裝滿了各種東西,氈蓬、毛皮、鐵器,偶爾可見黃澄澄的金器,中原金礦隱藏在深山大澤之中,但草原上金礦隨著河水沖刷,流落到下遊。

遠處,黑雲驍騎正在熟練的驅趕牲畜。

牛羊馬駝沉默無聲,只有五歲以下的小孩兒才能坐在車上。

事實上,面對騎兵的刀矛,部民異常溫順,即便沒有繩子,他們也跟在大車之後,一同緩緩南下。

離開部落,離開人群,單獨個體在草原上活不過三天。

不是被野狼啃成骨架,就是被夜裏的寒風吹成冰雕。

這裏沒有什麽禮義廉恥,一切都為了生存,大多數人都習慣了搶或者被搶。

被鮮卑人搶是搶,被梁人搶也是搶,在他們眼中差別不大。

南下中原,反而多了幾分活下去的機會。

柔然人高車人南下,不就是為了遷入溫暖的中土麽?

方式雖然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

劉牢之很快就發現配備的五百多輛大車不夠用,指著幾個壯實的牧民道:“把不值錢之物都弄到牛駝背上,車上只裝糧食、金鐵、皮貨。”

牧民們扭頭就朝其他俘虜嚷嚷,眾人齊心協力,很快就將木車清理了一遍。

“梁、狗!”一名身材肥碩的壯漢忽然暴起,提著不知從哪弄來的匕首,朝劉牢之刺了過來。

劉牢之一臉冷笑的看著他,不用他的出手,兩騎催動戰馬,長槊刺來,那人便被挑了起來,被兩根長槊頂在在半空中,一時未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然後被扔在地上,一名騎兵下馬拔刀,冷漠無情的割下頭顱,取來一根木棍,插在東面草地上。

與上百顆頭顱一起,蒼白的眼神望著北方大漠。

幹草一般的頭發在寒風中搖曳,血腥而恐怖。

崔宏望著這些人頭,早已見怪不怪。

羯人肆虐中原大地時,華夏百姓比這些人更慘,承受的痛苦更漫長。

“還有誰——”劉牢之掃視一眾俘虜,活著帶回一名奴隸,等於戰場斬首一級,如果不是為了軍功,只怕這些人早就被殺幹凈了。

進入草原,一場像樣的廝殺都沒有,劉牢之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冉閔殺胡令過去沒幾年,影響還在,而族群間的仇恨沒有那麽容易化解。

很多黑雲將士在羯趙的陰影下長大,很多人至今心中都銘記著刻骨仇恨,在中土或許有所收斂,但到了草原,再無顧忌,兇性畢露,對外敵更加血腥殘忍。

啪、啪……

亂鞭紛紛抽下,皮肉綻開,俘虜們連哭聲都沒了,順從的跪伏在地,將臉貼在地面上。

凡是站著的人,直接被拖走斬首。

既然是奴隸,還是服服帖帖的好。

不到片刻,又有三十多顆人頭被插在草地上,蒼白的臉蒼白的瞳孔對著蒼白的天地。

殺戮、征服、奴役一直貫穿歷史長河。

黑雲軍的手段簡單直接而有效,至於歸化他們,則是後面那些儒生們的事,他們腦海裏被灌輸的是進攻和廝殺。

俘虜們眼神更加畏懼恭順起來,微微發抖,連頭都不敢擡起。

“賤骨頭!”劉牢之勒轉戰馬,不再看這些人,對身邊的士卒道:“快些返回上谷交割,手腳都麻利些。”

不麻利不行,競爭實在激烈。

機會難得,中層將領都卯足了勁,搶著出頭,稍微慢些,就被別人搶了先。

劉牢之還指望明年錄功時,再往上爬一級,成為左右將軍。

“遵令!”騎兵驅趕人群,浩浩蕩蕩南下。

大軍沒走上一個時辰,西北馬蹄聲震地。

遠方鋪開一條灰線,旌旗、旄麾挺立在寒風中,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以老卒的經驗來看,至少有五六千人才能掀起這麽大的聲勢。

而己方只有三千騎不到,還長途跋涉,正是疲憊之時。

這股敵人顯然是跟蹤了多日,現在才下手。

“鮮卑人?”劉牢之舉目遠眺,只有鮮卑人能穿上皮甲,設置旌旗。

“定是拓跋家的人來趁火打劫。”被草原上的寒風吹了大半個月,崔宏俊朗的臉變得粗糙起來,不過也吹散了他身上的儒弱之氣。

刀上沾了不少人血、狼血後,腰杆都挺拔了幾分。

漠南一向被拓跋氏視為禁胬,黑雲軍北上,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拓跋什翼健不可能無動於衷。

“哈哈哈,來的好,來的好。”劉牢之取出長槊,兩眼放光。

“陛下與拓跋什翼健聯姻,若是鬧翻……只怕朝廷怪罪。”何謙畏畏縮縮道,他可不想葬送自己的前途。

一介白身兩三年混到了現在的地位,天下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