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在加載
那天在美術樓前約飯不成, 後來雲嘉又接到兩次司杭打來約吃飯見面的電話,雲嘉都拒絕掉了。
一次說自己工作忙,抽不開身。
一次說院裏有老師聚餐,她剛來, 更不便缺席。
理由都正當, 甚至察覺不出刻意。
司杭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 他很明白,對於不想見面的人,每時每刻都可以是忙的。
如今的雲嘉, 不缺各種拒絕他的理由。
領悟到她回避的意思, 第三次司杭打電話過來,是帶著點歉意又帶著點得逞地通知雲嘉:“我們大概避免不了同桌吃飯了。”
由長輩做主,要辦一場家宴,地點在雲嘉家裏——就是隆川那棟帶水庫的大房子。
因為得知雲嘉如今還住在酒店, 雲松霖打電話來故意扮嚴厲地問她, 怎麽有家也不回啊?雲嘉找借口說,你和媽媽又不在, 家和酒店也沒什麽區別啊。
這場家宴因此而誕生。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那房子雖然好幾年沒人去住了,但大部分的傭人都相對固定,日常的清潔、打掃、修繕一樣不落, 一直保持著隨時歡迎主人回家的宜居狀態。
雲嘉跟著黎嫣一同回來, 為周末的家宴做一些準備, 進門不久就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少女時期獨獨鐘情的擴香, 如今聞著有點浮躁。
她轉頭跟管家說, 把這個味道換掉吧, 聞著不太喜歡。
黎嫣訂了許多鮮花,試圖將老屋裝點出新模樣。
花藝公司派了十幾個人來, 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員工進進出出,時不時來問某處燈具能不能碰?或是一些花瓶擺件能不能挪?稍有損壞不止是扣工資的事,他們也不敢擅自動手。
雲嘉像收拾餐後碗碟那樣,壘了一套琺瑯盞放到空桌子上,盞底叮當一響,旁邊人嚇了一跳。
“假的。這是我自己做的。”她又指剩下的那些,叫傭人收進儲藏室。
黎嫣看著那套琺瑯盞,有感而發:“你讀中學那會兒,不知道多喜歡這些五顏六色的琺瑯彩,又是自己做,又是買,司杭陪你去瓷鎮玩,發照片給我們看,你灰頭土臉活像個燒窯的。現在倒不見你有這些興趣了。”
任何東西擁有多了,都會慢慢無感的。
雲嘉捧著盞,現在還是會覺得這些東西很漂亮,只是沒有占有欲了。
很多東西都很好很好,但是她都沒有占有欲了。按她以前那種性格,根本不可能開什麽Vintage Store,應該只會建個人博物館,擁有這些東西,並且讓它們通通屬於自己。
“人總是會變的。”
話脫口而出,雲嘉怔了一瞬,好像不久前,莊在也說過這句話。
他當時是什麽表情?
不記得了。
那時台上唱著張懸的《喜歡》,她沒有關注他。
母女倆走到休閑室。
雲嘉中學用過的粉色球包還放在這裏,好像還是國外某個鐘表品牌送給VIP客戶的周年特別定制,三件套,球包,馬具,旅行收納盒。一般會刻上英文名或是中文名的首字母縮寫,但是雲嘉不喜歡,那時候她喜歡用雲朵圖案和一個加號來代表自己。
這只粉色球包以如今的審美來看,已經有些幼稚,摸到屬於自己logo,她彎起嘴角。
過時的物件都像一個個儲藏記憶的容器。
黎嫣看著女兒微微笑起來的樣子,輕聲說:“我是不大贊成你現在的工作的,但你爸爸說,你可能還是對隆川有感情。”
“有記憶的人怎麽可能沒有感情。”雲嘉說。
似就等著這句話,黎嫣扭過身,輕輕怨怨地問道:“那你和司杭呢?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認識這麽多年,說分手就分手,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雲嘉聲明:“我們沒有說分手就分手,是大家聊開了,講清楚了,才分手的。”
“講清楚了怎麽會分手呢?”黎嫣親昵地摟住女兒的肩,柔聲哄著,“嘉嘉,你在司杭心裏一直是最重要的,之前那個日本女孩兒,他解釋過了,只是誤會。”
雲嘉不想提及舊事,撒嬌說:“可是媽媽,我並不想當反復斟酌後優勝的那個。”
這種優勝根本不是贏。
黎嫣問她,那她想怎樣呢?
雲嘉想了想說:“我希望那個人,一開始就選我,一直選我,永遠選我。”
黎嫣伸出腴白如玉蘭的手,往女兒額頭上一點,嫣然一笑嗔道:“小女孩兒!”
雲嘉揚起下巴說:“本來就是小女孩兒。”
黎嫣打趣她:“噢,現在又不說自己早就是大人了,雲老師?”
舊屋重啟的家宴,說是家宴,在黎嫣的用心操辦下一點也不家常,邀請的人自然也不止司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