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啦,溫衡還在停車場等著。”連夏涵拎起背包,起身朝獨自坐在沙發上的付予意說道。

付予意擡起眼,扯著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連夏涵對他敷衍的回應很是不滿:“幹嘛這麽灰心喪氣的,不就是最後一個錄音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下次我跟你換。”

“謝謝哥。”付予意把嘴角的弧度勉為其難上揚了一毫米。

連夏涵又想到什麽:“溫衡給你們兩個點了外賣,待會到了你記得去前台拿一下,我估計確嶼一時半會還錄不完。”

付予意點了點頭。

“對了。”連夏涵特意叮囑,“記得務必盯著周確嶼把飯吃完,不許剩!一到回歸期就給我搞節食那一套。”

付予意遲疑幾秒,還是繼續點了點頭。

“還是小比熊聽話。”連夏涵滿意地拍了拍付予意蓬松的頭頂,“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和溫衡過來接你們。”

“你”是付予意,“們”是周確嶼。

一想到這裏,雖然還沒吃晚飯,但付予意已經開始感覺到一陣胃疼。

他本想婉言謝絕對方的好意,但又覺得自己打車公司不給報銷太虧,只能含淚屈服於隊內唯一有車人士的霸權主義。

付予意只能接著點頭,他覺得自己今天就像一只脖子上按了彈簧的車載擺件,被連夏涵彈一下就跟著搖頭晃腦。

囑咐完想說的,連夏涵終於滿意地起身離開。

房間裏只剩下付予意一個人,貼了隔音板的待機室霎時安靜下來,像是感官都被剝奪了似的,只能聽見從自己身體裏傳來若有似無的呼吸聲。

付予意望向眼前緊閉的房門,還有上方閃爍著的紅燈。

隔著不過短短幾米、只一扇門的距離,裏面是周確嶼在錄音。

他這麽想著,忽然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緊張,一些過往回憶也隨之如浪潮般沖進腦海。

第一次進錄音室,也是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場景,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周確嶼互換了位置。當時的他在房門裏面,而周確嶼在外面。

因為練舞的原因,付予意從小都在跟音樂打交道,但也只是舞蹈的附加品而已,能認得曲譜已經是他的極限,更別提在眾人面前開口唱歌。

即使私底下跟著樣帶偷偷練習了一個星期,但被通知要去正式試音的前一晚,付予意還是焦躁地整宿都沒睡好。

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直到天亮,付予意頂著浮起的黑眼圈重重地嘆了口氣,還是比約定時間提早了一個多小時出發去了公司。

沒想到他推開錄音室房間門的時候,裏面的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人。

付予意驀地一愣,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現在也才八點剛過一刻而已,連公司一樓的前台都還沒上班,錄音室居然已經有比他還更早到的。

付予意推門而入的時候,眼前的人正拿著一支筆,低頭在平板電腦上不停地寫寫畫畫。全副武裝的鴨舌帽和口罩將對方的面孔遮擋的嚴嚴實實,但依舊掩蓋不住淩厲突出的氣場。

幾乎是一秒鐘都沒有猶豫,付予意便立即斷定沙發上的是名藝人,或者即將出道的練習生。

這麽下了定義以後,他莫名有了一瞬間的踟躇,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後退了半步,才猶豫著擡起手,試探性地輕敲了兩下房門。

“你好,打擾了,我是今天來錄音的練習生。”付予意磕磕絆絆地小聲打招呼。

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

付予意頓感惶然,才發現這人戴著耳機,估計根本沒聽見。

他只好壯著膽子,向前走了兩步,離對方稍稍靠近了些,又一次試探道:“你好?”

興許是感覺到眼前灑下的一陣陰影,對方握住的筆尖微微一頓,有些遲疑地擡起頭。

目光交錯的瞬間,付予意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雙森然如墨的眼睛。

他很難形容當時一刻的感覺,如同炎炎盛夏裏擰開了一瓶冰凍許久的無糖烏龍茶,以至於停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要繼續做自我介紹。

結果被這雙眼直直地盯著,他像是故障宕機一般,省略掉了所有的開場白,最後只記得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我叫付予意。”

他看著對方不疾不徐地摘下耳機,而後利落地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你好,周確嶼。”

周確嶼這個名字, 對於付予意來說,其實並不算陌生。

大抵每一家娛樂經紀公司都有一位“練習生中的傳說”,周確嶼就是他們公司擔當這個角色的人。

在付予意才剛剛邁入公司的大門,連工作人員都對不上號的時候,周確嶼三個字,就已經存在於身邊隨處可見的對話中了。

練習生每個月有測評考核,但不管是哪個老師的哪一堂課,前三名總有周確嶼的位置,也是周圍眾多人言語間的“常客”,甚至有傳聞稱周確嶼是HLC後期挑選練習生的參考標準,諸如此類的話總不絕於耳,雖然真真假假虛實難辨,也難免有誇張的成分在裏面。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默認的一點,周確嶼可以稱得上是標杆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