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痛楚

我說道:“你有點不像千金大小姐。”

陸岑音聞言,露出臉上小酒窩,一邊塗藥膏一邊對我解釋道:“陸家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由我爸爸執掌,我還有兩位伯伯、一位叔叔。爸爸年輕時候,曾被叔伯們趕出了陸家,很慘的。他四處闖蕩、拼死廝殺,最終才返回並開始執掌陸家。”

“我媽媽很早就過世了,當時小欣還比較小。我除了白天要帶著妹妹,每天晚上,爸爸從外面回來之後,要麽酒氣熏天,要麽傷痕累累,有時傷口還往外飆血,濺的滿房間都是。”

“一開始我非常害怕,只會抱著小欣大哭。但後來就不怕了,我嘗試著給爸爸敷藥、煮飯、洗衣服……要說伺候人吧,我其實並不比農家姑娘差。”

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一段人生經歷。

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爸爸應該更喜歡你吧?”

陸岑音回道:“沒有,他一直都更喜歡小欣。”

這事就非常奇怪了。

陸岑音不管是智商、情商、心地、特質,對陸小欣都是碾壓式的,陸知節怎麽還會更喜歡那位像小太妹一樣的小女兒?

我問道:“為什麽?”

陸岑音神情有些黯然:“因為小欣長得更像我媽媽,我爸爸很愛我媽媽。”

這理由。

讓人無從辯駁。

可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肖胖子得罪裴星海,就是因為肖胖子在送西貝貨之時,無意撞見了陸知節的小老婆和裴星海在胡搞,裴星海擔心事情會泄露,讓肖家父子滾出金陵,肖胖子不同意,裴星海開始往死裏整肖家父子。可在陸岑音的嘴裏,陸知節卻變成了一位對亡妻深情萬分之人。

既然陸知節如此深情,為何又找小老婆?

陸岑音好像觸及到了心事,敞開了話題:“媽媽過世之後,我爸爸曾經找過很多女人,無一例外,她們都長得有些像我媽媽,有人是臉型、有人是眼睛、有人是嘴巴、有人是聲音……我很不理解,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到後面怎麽會扭曲成這樣子?”

我心中了然。

這個陸知節,現實版的大理國鎮南王段正淳。

我回道:“這其實也很好理解。”

陸岑音聞言,擡頭問道:“怎麽理解?”

我說道:“當一位癡藏家,在失去了他最心愛寶物的時候,一定會不斷地尋找仿品。大量的仿品,能彌補那一刀難以抹平的創傷,會讓他有強烈滿足感。”

陸岑音頓時愣住了。

藥膏也已經塗完。

她站了起來,有些生氣地問道:“所以,你以後也會變成這樣的藏家,對嗎?”

我:“……”

這跟我有半毛錢的關系!

忽然之間。

大腿傷口之處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楚。

一種萬刀穿身的感覺,排山倒海一般地襲擊著我。不僅僅像刀穿身,而且似乎有無比鋒利的鋼鋸在一下又一下鋸著身上的肉……

這種疼楚,是我從來沒有感受,也是從來沒有忍受過的。

比以前九兒姐訓練之時的痛苦,還要強上數十倍!

我從沙發上猛地竄了起來,但身子往上一拉伸,腿部疼感幾何級增長,又忍不住癱坐了下去,渾身大汗淋漓,身軀不斷顫抖,牙關直咬,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

陸岑音嚇壞了。

她趕緊跑去了衛生間。

萬幸的是。

她沒有拿那個丟在衛生間垃圾桶的牙膠套,而是拿了一條毛巾出來。

我死死地咬住了那條毛巾。

但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大腿上那股極端的痛楚,就像永不停歇的爆竹,劈裏啪啦瘋狂地轟炸著我腦海……

茶幾倒了。

沙發也倒了。

我甚至在地上掙紮、扭曲、滾動。

在那一刻。

我差點懷疑胡院長故意用這種古怪無比的藥來取我性命。

陸岑音見狀,嚇得臉色煞白,差點要急哭了,跑過來抱住我:“蘇塵……你怎麽樣……要不要吃止疼藥……你牙齒都咬出血了!”

止疼藥肯定是不能吃的。

在陸岑音面前,可以徹底破防,可以毫無逼格疼得撒潑打滾,但一旦吃了止疼藥,悔恨卻將是終身。

我既然選擇了相信胡院長,只能一信到底!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我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

我之前肯定是疼暈過去了。

地上一片狼藉。

幾條帶血的毛巾、翻掉的桌椅、摔碎的茶杯……

我拳頭還帶著絲絲血跡,可能是昨晚疼的忍不住砸地了。

陸岑音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我,已經睡著了,而我正躺在她的雙腿上。

這都沒什麽。

更神奇的是,我嘴巴竟然死死地咬著她一大團卷起來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