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他們必將贊頌晨曦之名(第2/3頁)

帕帕卻在呆滯後問出了一個問題。

“鱸魚先生為什麽要對我們這麽慷慨……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只是你生命中不起眼的水花……水花要用什麽回報大海?”

頓了頓,路禹問:“你知道衰朽嗎?”

“賽爾卡洛人偶師的噩夢,被譽為道路盡頭無法逾越的天塹,來自世界對於不朽的詛咒。”

路禹點了點頭:“這是一切長生種無可逃避的永恒詛咒,靈體換軀也難以躲避的靈魂災厄,為了終將到來的那一日,我在做準備。”

“可我不明白……”

“這一路上我見了很多故人,二十年時間,他們有的已經不在人世,有的垂垂老矣,有的宛若當年,像是一幅不會褪色的畫卷。”路禹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一張張鮮活的臉與他們對應的故事,“看見他們,我像是回到了一切的原點,所有故事,才開始的地方。”

“一位叫做勞倫德長者告訴我,一定要為自己尋找到一個可以時刻回去的‘原點’,它能讓在時間長河中迷失自我者完成重置,重新出發。而這,就是我選擇的原點之一。”

“之一?”帕帕疑惑,“原點,可以不只有一個?”

“這就要結合我所知道的另一個人的故事說明了。”路禹陷入了回憶,“數百年前,有一位技藝超絕的人偶師,他的名字並不像薩耶爾一樣膾炙人口,但他卻抵達了那個時代的極限。”

“他突破了軀體與靈魂的桎梏,修建了抑制衰朽侵蝕堪稱永恒的結界,將生命永遠定格於降要落下的黃昏。”

兩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賽爾卡洛人,浸淫人偶知識,有著遠超數百年前人偶師的底蘊,聽到這番描述均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定格,這要怎麽做到?

身軀尚且能通過人偶的途徑解決,可意識無時無刻都在衰朽,什麽樣的結界能隔絕這一所有生命都將面臨的永恒詛咒?

“他,切分了自己。”

“切……切分?”

“他將生命中不同時段的自己進行切分,存入早已準備好的人偶容器之中。”路禹說,“他把衰朽比作憑空出現,緩慢注滿水杯的水,他要做的就是,將損耗、無法修補,逐漸僵硬、冰冷麻木的負面自我予以一定限度的切除,與衰朽不斷填補進軀殼中冗雜無意義的思緒,一並放逐。”

克洛倫斯的理論與實踐都具有跨時代的意義,即便是曾經調侃過他的凡妮莎也無法否認他的巨大成就。

在他的理論中,長生種宛若一台電腦,人格等同於系統,長時間不關機無限使用,它總會卡頓,這個時候就需要進行清理,必要時……重裝系統。

在這一理論的指導下,克洛倫斯對自己的人生進行了精細劃分,但最終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人是復雜的,他想要切除冰冷麻木的自我,可無論是最熱血澎湃的青年,還是心懷夢想的童年,它也仍然存在。

它的存在使得人格完整,使得克洛倫斯,還是克洛倫斯。

他當然可以暴力切除,但切除後……他還是他嗎?

克洛倫斯談及這一點時,在筆記中顫抖地寫下了“恐懼”一詞。

他不想否認自己的一生,只希望從漫長沉眠中再度醒來時,仍是數百年前心懷庇護一城子民夢想的偉大人偶師,而不是一個忘卻了過往,遊蕩於世間的無根浮萍。

“他……成功了?”重霧猶豫著問。

“失敗了。”路禹嘆息,“漫長的輪回,讓每一個切分而出的自我覺醒了意識,不再認為自己是克洛倫斯,最後……有一個人格碎片反抗成功,逃脫了牢籠,也終止了他無盡的輪回。”

須臾漂浮在天花板上,時過境遷,她對克洛倫斯這個名字已經不再PTSD,二十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就結果看,克洛倫斯的失敗說明了他的理論不具備可行性。

但任何一位在自己時代觸碰到頂峰,甚至於突破桎梏的先驅,其理論必然有可取性,因此在集合璐璐、塞拉、法古塔爾、霍古、凡妮莎、薩耶爾之力後,路禹對克洛倫斯的理論進行了選擇性的吸收。

“我們,是你的,記憶錨?”拗口的詞匯讓重霧一頭霧水。

路禹與璐璐相視一笑,通俗地解釋道:“因為你們的存在,流光試煉這段記憶才會鮮活,回憶那一刻所取得的愉悅才能跨越時間的阻隔平復衰朽的躁動,我將以回憶,阻隔衰朽的侵蝕。”

“帕帕,你剛才問我水花要怎麽回報大海?”

“流光試煉期間我們所共同經歷的一切,你們所帶給我的美好回憶,就是那份回報。”

帕帕咽了口唾沫,望著面前三人臉上自信的笑臉,他問:“你們,有多少記憶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