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雪怪的請求

雪怪平靜地訴說著,如同屹立於海岸邊的巨石,經歷了漫長時光的他屹立不倒,看慣了潮起潮落,絕大多數時候總是以旁觀者的心態審視著這片大陸所發生的一切,只有少數時間,他會跟隨著退潮漲潮的節奏起舞。

他的心也許也和潮石一般被海水腐蝕得千瘡百孔。

“塞拉神選,你是勞倫德教皇選中的人,你對於那些可憐人的同情之意我深信不疑,正因如此,我才會來到這裏,與你們分享這個故事,以及,我的故事。”雪怪說。

“你指責我將那些可憐的人推向了一場絕望的賭注,以他們的生命強制開啟輝煌時代,讓梅拉迎來新的變局,我能理解。”

雪怪話鋒一轉:“可塞拉神選能否告訴我,如果是你,你要如何改變這在閉塞中無限輪回的絕望?”

塞拉噎住了,她醞釀了幾句反駁的話,卻都沒說出口。

璐璐有些焦急,她發現塞拉似乎處於下風,急切地看向了路禹,然而路禹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發,自雪怪開腔之後,他便是如此,似乎在拒絕與雪怪進行觀點上的碰撞。

“因為找不到好的辦法,因此用這種醜陋的方式,殘酷地主宰他人的命運,雪怪,這只是你懦弱的表現!”

看見路禹依舊沉默,璐璐站了出來。

雪怪凝視璐璐,璐璐卻怡然不懼地瞪了回去。

相較於對塞拉的逼迫,雪怪回應璐璐的語氣顯得格外的溫柔:“璐璐緹斯,在漫長的時間中,我進行了無數次等待。”

“我曾經無數次如塞拉神選一般相信這片土地終有一個解,但在等待中,我見證了輝煌時代的到來,也見證了那個時代的落幕……我忽然醒悟了。”

雪怪仰起頭:“在不斷閉塞的循環之中,經歷了一代又一代的普通人早已在死氣沉沉的環境中逝去,你口中的可憐人如同巨龜般忍耐,並在忍耐中倒下……會有更好的辦法不過是一句虛言,什麽才是更好,這個優秀的方法又在何方,還要等多久,誰來達成?”

沒人能解答雪怪的疑惑。

“如果浸染的入侵能夠將輝煌時代的余溫短暫地帶回這麽大陸,那麽這個方法就是有意義的,死去的人,也是有價值的……即便你們再不承認也無濟於事,即便沒有浸染,你口中的可憐人也會面臨糟糕的一生,沒有希望,只能期待‘明天可能會更好’這種縹緲的自我安慰式幻想,在悲楚中結束自己可悲可嘆的一生。”

“我知道那些痛恨我之人會如何斥責我的言行,指責我沒有權利為這蕓蕓眾生做出決定,指責我自大狂妄目空一切,但那些人也從未能夠決定過自己的命運,他們就像是螞蟻,一片落葉便能讓他們暈頭轉向,他們對我的咒罵出自恐懼,但這很可笑不是嗎?”

“我只是如同奴役他們的貴族一般,將他們的命運推向了不可測的賭桌之上,至少我能保證……他們能在賭局結束後,迎來新的未來,而非一成不變,令人厭惡的梅拉。”

路禹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們,只是想活著。”

面對雪怪漫長時間所積累下的經歷優勢,塞拉被動地防禦著,她不知該如何反駁才能穩住自己動搖的內心,聽聞路禹說話,她和璐璐都投去了視線,滿懷期待。

“毫無希望地活著,如同傀儡般行走在這閉塞的世間?”雪怪反問。

“你站得太高了,你所看見的一切,他們無法看見,你所感受的絕望,他們無法感受。”路禹說,“你是海妖,令人艷羨的壽命給予了你擁抱更多未來的機會,可你卻忘記了,這片大地上,許多人生命短暫。”

“他們無法思考更多,實現人生價值,更好更有意義的活著對於他們而言是遙遠的命題,他們所求不過一頓飽飯,一個遮風避雨的小屋,然後努力地,茫然地活下去。”

“他們無知,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來為他們進行引導,開辟,並迎來那溫暖的輝煌時代!”雪怪篤定地說著,猛地一揮手,“浸染結束後各族的聯合足以證明一切,暴食者閣下,我能感受到,你是理解我的做法的人,不該進行如此淺薄的反駁。”

路禹確實不想反駁,雪怪的想法根深蒂固,這是他經歷漫長時間積澱下的“教條”,無論自己說什麽,他都能進行反駁,因為雪怪見得太多了……這片大地的苦難盡在他眼中,比起那些為可憐人呼喚正義的人,他堪稱實幹家。

只是……沒人願意將命運放在他手中,一次一次等待著下一次巨變,為他心目中的凈土構成化為完美的分母,這是個概率遊戲,即便你知曉他的方式切實有效,也不敢賭。

“聲稱自己更有遠見的人在歷史中層出不窮,幸運兒們鼓吹自己擲骰總能六點,而倒黴蛋卻只有一,如果幸運之神就在現場,他們只會為說出這句話之人的天真捧腹大笑,雪怪,你如何確信自己每次都被幸運之神垂青,而不是被無常的命運之神戲弄,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