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報應,罪有應得

人類口中地遙遠對於法古塔爾就像個玩笑,只用一日,他便找到了少女所在的城邦。

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會為當地的生靈帶來難以言喻的恐懼,七階巨龍已是時代之巔,若不考慮薩耶爾與凡妮莎,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阻擋他。

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將在恐懼中四處奔逃的人群盡收眼底,無視那些鼓起勇氣拿出武器,盡管雙股戰戰仍舊向自己邁出腳步的武者與魔法師,任由他們的弓箭、法術落在仿佛背負了群森的身軀之上。

視線仿佛能穿越時空,法古塔爾說他在如同螞蟻般奔走的人群中只畫了不一會,便看到了那宛如石頭,屹立於潮水之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女孩變成少女,少女又成為了婦人,此時已經白發蒼蒼,但好在她的眼睛依舊明亮,視線相交的那一刻,法古塔爾便認出了她,甚至耳畔邊再度回響起了四十年前回蕩在群森間的歌謠。

六階魔法【靜謐術】發動。

法古塔爾讓城邦陷入了寂靜,唯獨對她豁免,他側耳傾聽,想知道她會說些什麽。

“才睡醒?”

跨越四十年光陰,她笑著為法古塔爾的遲到找到了一個最完美的借口,也許四十年前等待他出現卻遲遲不見身影的那一刻,以及這漫長的四十年前每次回憶起過去,她都是如此為法古塔爾開脫的。

“作為最適應魔法的我們,天生卻對情與愛無比淡漠,仿佛是世界給予強大的我們所布下的詛咒……但在那一刻,我卻感受到了靈魂上的痛苦。”法古塔爾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我沒有再找借口,身為巨龍,我發現自己確實做錯了選擇,那一天我該出現的……”

“我告訴她自己很猶豫,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於她有所依戀,這是強大所帶來的傲慢,而這種傲慢最終為我帶來的漫長的折磨。”

四十年來少女過得並不好,父親說為她找到歸宿,其實是個可笑的說法。

梅利亞斯末期各城邦對於下層人民的壓榨已經達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如同如今梭倫邊境各大城邦私自制訂稅收,開辟“致富”新途徑一般,各大領主對於將領民徹底變為奴隸擁有著狂熱的沖動,整個梅利亞斯末期各大領主都在軍備競賽般剝削領民中度過。

仍然堅信自己在巔峰期的梅利亞斯早已不是當年那只會為了蔭庇人族而張開雙翼的巨鸮,而是一頭趴在無數種族身上吸血的惡獸。

在法古塔爾猶豫時,少女的村子遭遇了旱災,對於他只是天氣稍顯幹燥,對於普通人則是噩夢。

再也繳納不上稅糧的少女一家,為了她不會因此成為奴隸,不得不將她尋找一位居住於城邦之中的丈夫。

盡管她想拒絕,但是為了家人口中“贖回他們正常身份”的機會,她不得不答應了下來——盡管她有著別的想法,但是在那個時代,選擇並不屬於他們。

伴隨著梅利亞斯腐敗加劇,衰弱但卻大而不倒的巨鸮開始了內耗,而這也最終將更沉重的負擔壓在了更多自以為居住於城邦之內,便可高枕無憂的人身上。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妻子,她的丈夫死於征兵,孩子死於瘟疫,天災、人禍橫行,她終於活得只剩了自己,贖回家人也成為了一個可悲的念想。

法古塔爾第一次發狂了,磅礴的魔力如同火山噴發,熾熱的氣息自他的身軀內湧出,但他卻聽到了已經不再是少女的她用不再清脆,飽經風霜的嗓子唱起了當年的歌謠。

足以毀滅城邦的怒火沒有降下,法古塔爾將她接走,並在之後的三十年間默默地陪伴她,見證了她一點點老去,然後回歸大地。

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她也沒有怨恨過任何人,只是感慨於生活總是如此艱難,命運無常。

“她為什麽不請求你的幫助?”薩耶爾問。

“她並不清楚巨龍,也不知道位階,她只知道……巨龍的怒火,足以毀天滅地,口口相傳的歌謠中,我們的活動總是伴隨著毀滅、火焰、殺戮,無論三流還是一流的吟遊詩人,在他們的故事中,我們的印象均是如此,他們習慣於為我們貼上通俗易懂的標簽,於是……她害怕我錯誤理解她的請求,這樣……會死很多人。”法古塔爾說,“無辜的人……”

薩耶爾終於知道法古塔爾為何會在第一次見面他與凡妮莎時便提出警告。

他們都碰到了那個足以改變他們,最溫柔的靈魂,而法古塔爾能做的便是在折磨降臨凡妮莎身上時,提前終結這一切。

這是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詛咒。

法古塔爾將少女埋葬於自己脊背的樹林之上,但是詛咒並不因為她死去而停下,在漫長的時光中,法古塔爾眺望遠處的人類村落總會悲痛莫名,劇烈的痛楚總是令他產生毀滅一切的欲望,但是那個善良的靈魂卻總是在最後遏制著他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