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青年笑起來的時候, 眸子裏浮現著琥珀色的碎冰,段辭只覺得自己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

這有誰頂得住啊?

反正段辭不行。

他剛想說話,就見面前落了個影子。

謝無宴從樓梯口的暗處走了過來, 昏黃的光線勾勒出他出眾的五官線條, 男人眼眸幽深, 像冬日結冰的深潭,一眼望過去冰冷而陰郁。

林硯被他這麽一看, 原本遞酒給段辭的動作頓住了。

他其實沒想那麽多。

在現實裏, 他將贏來的獎品獎杯隨手送給旁人的次數數不勝數, 但這會兒被謝無宴撞了個正著——

林硯想了想,把酒瓶立在了桌上,他唇角的笑意還未消散,對謝無宴道:“也請你喝。”

謝無宴看著他動作。

段辭試圖隱藏起自己眼眸裏並不明顯的敵意,他像原本處於一場微醺的幻夢中,還帶了幾分不自覺地甜蜜, 但謝無宴的出現把他拉回了現實。

林硯從吧台拿了幾個空杯子,往裏面倒了小半杯酒, 往兩人面前一推。

謝無宴一飲而盡。

他很少喝酒, 但這點酒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男人握著酒杯的手骨骼分明,他看著林硯:“這是什麽酒?味道很特別。”

林硯舉起酒瓶,報出了一個名字。

“我喝過這種酒, 當時覺得味道一般, ”謝無宴擡起眼皮, 他停頓了片刻, 意味不明地猜測,“可能特別的不是酒。”

男人目光幽深, 比起那次約會之前,多了些顯而易見的黏稠情緒,像某種生存在暗處的黑暗生物,想要死死抓住自己看到的明亮光線。

林硯被他看的很煩,他幹脆提起酒瓶又給謝無宴倒了一杯:“那你多喝點。”

這次不再是小半杯,而是滿滿一杯,剛好和杯沿齊平。

謝無宴輕笑一聲,同樣一飲而盡。

這酒不算很烈,但他喝的太急,很容易醉。

段辭同樣喝完了那小半杯酒,他看起來若無其事,開口時刻意將話題遠離了酒:“硯硯,我覺得你唱歌很好聽,你寫的那些歌怎麽不自己唱?”

“沒機會。”林硯說,“剛剛就隨便唱唱。”

他在現實裏本來就進入了倦怠期,等來了這兒,因為林老爺子的任務和當老板的特殊身份,也不適合再當歌手,林硯準備有時候心癢的話,就像這樣隨便唱幾句,像正式發唱片什麽的,就不太可能了。

“你聲音條件這麽好,不親自唱很可惜。”段辭說。

他感覺等這期節目播出,林硯這首歌流傳出去,外面肯定會多出一大票希望林硯轉行當歌手的粉絲。

林硯彎彎唇角:“等有機會吧。”

段辭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聽謝無宴先開了口:“我聽過你寫的那首飚馳,很喜歡。”

他這人說話就喜歡說一半,像尋常人聽了他說的這句話,只會覺得他的意思只是表達一下對這首歌的喜好,但林硯看著謝無宴狹長漆黑的眼睛,卻懂了他話裏未盡的含義。

謝無宴很喜歡飚馳,但可惜不是林硯本人唱的。

林硯怔了怔:“那我唱給你聽?”

謝無宴明明沒有表情,但林硯卻覺得他的眼睛亮了亮,很期待似的。

謝無宴說:“可以嗎?”

這對林硯來說不是難事。

他小聲地哼唱了幾句,沒有伴奏,純是清唱,有些不記得歌詞的地方,他就幹脆即興發揮。

林硯是為了他一個人在唱歌,跟剛才的意義完全不同。

謝無宴近距離地看他,越發覺得眼前的青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膚色潔白,但只要稍微靠近了一用力,就很容易像碾出花瓣汁水般地在他身上留下紅痕。

他的歌聲優美又靈動,唱歌時唇瓣開合間會露出一點粉嫩的舌尖。

如果能含住親一口,一定很甜。

謝無宴感覺自己腦海裏“轟”的一聲,心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抓了一下,血液在頃刻間沸騰起來,他時至今日才有的初戀驟然爆發,那種迫切想要接近的渴望讓他幾乎要失去了往日的冷淡克制。

他很想碰林硯一下。

不一定要親他,謝無宴就是單純地想更靠近他。

男人垂下眼眸,燈光下的側臉輪廓鮮明。

他緩慢地擡起一只手往林硯的方向伸了過去,無聲而隱秘地握住了青年纖細的手腕。

林硯只感覺自己垂在桌下的手指傳來細微的觸感,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卻沒有立即甩開他。

一觸即離的牽手。

林硯只簡單地唱了一小段,就停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謝無宴收回手,他緩慢地稱贊:“很好聽。”

或許是真的喜歡,他難得又說了一遍:“比原唱好。”

林硯的風格跟海淩不一樣,海淩唱的飚馳是狂放不羈的,但林硯個人風格太鮮明,從他嘴裏唱出來的歌曲總有他自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