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謝無宴松了手, 旁邊的警察一擁而上,壓制住躺在地面上不斷發出痛苦呻吟的男人,伸手將那把穿透他手掌的匕首拔了出來,同時換成了冰冷的手銬。

那名劫匪被謝無宴方才的眼神嚇破了膽, 原本避之不及的警察此時在他眼裏猶如天降救星一般, 他哆嗦著跟在警察後面, 也不敢往另一邊看。

醫護人員很快圍了上來,檢查著青年脖頸處的傷口。

“小硯, 你沒事吧?”段辭站在醫護人員身後, 擔憂地問。

林硯沖他搖了搖頭, 示意自己沒什麽大問題。

張聞及其他人也圍了過來,張聞臉色發白,渾身冒汗,身上的毛衣都緊緊黏在了衣服上,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綁架的是他。

張聞緊張道:“脖子上怎麽了,傷口深嗎?還有哪裏不舒服?他打你了?”

他邊說邊前後左右打量著面前的青年。

“沒有。”林硯被醫生擡著下巴, 半仰著頭說,“你們來的很快, 他還沒來得及下手。”

“嚇死我了, 幸好沒出什麽大事。”張聞腿一軟,差點沒站穩,扶著一旁的攝影師勉強站在原地。

陸羈蹙眉看他。

林硯看起來很冷, 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抖著, 在眼瞼處灑下一層青色的陰影, 唇瓣被凍的發白, 但青年已經從最初的驚嚇裏恢復了過來,還有余力安撫擔憂的同伴們。

陸羈脫下外套, 正想給林硯披上,謝無宴忽地從一旁走了過來,在察覺到陸羈的行動之前,他已經在將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青年的肩頭。

謝無宴說:“上車。”

他的衣服其實也幾近濕透,沒多少保暖的效果,林硯剛想說話,忽地瞥見男人拳頭上猙獰的傷口。

這怎麽弄的,怎麽看起來比他脖子上的還嚴重?

林硯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對著眼前的醫生道:“先看看他的手。”

謝無宴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低聲哄他:“你先去醫院。”

他周身所夾雜著的陰郁冷意還未消散,就如同在他的視線裏,那兩具屍體依然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名劫匪邊上,和林硯脖頸處同樣顏色的血液凝固在屍體的臉頰、身上,它們似乎在問他:真的不動手嗎?

那兩具屍體和周邊其他除林硯外的所有人事物一起,都成為了嘈雜、令人厭煩的噪音。

與謝無宴聲音相對的是他的眼神。

張聞本想像關心林硯一樣,也問問謝無宴的情況,但剛一接觸到男人的眼神,張聞那句問候就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擠不出來。

男人漆黑眼眸幽深,好似冰面之下深不見底的幽潭,帶著涼薄的戾氣。

那一眼從林硯身上移開,在劫匪身上一掃而過。

張聞直覺謝無宴這樣的狀態不太對,就好像他們都很擔心林硯,包括陸羈、段辭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林硯,但謝無宴的反應是最特殊的一個。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離不開對方似的。

張聞甚至有種毛骨悚然的想法,如果林硯出了什麽事,謝無宴說不定會……

不能細想。

他趕緊挪開了視線。

還好現在林硯沒出事。

救護車坐不了很多人,最終林硯和謝無宴上了救護車,其余人則坐其他車一同跟去了附近的私立醫院。

醫生在幫謝無宴處理手上的傷口,細碎的玻璃紮在皮膚裏,一片鮮血淋漓,看的林硯覺得手好痛,但謝無宴本人卻沒什麽表情,只有在額角溢出輕微的冷汗,說明他並不是沒有痛覺。

林硯看過來問:“你手怎麽弄的?”

謝無宴:“不小心碰到了。”

林硯覺得他這話很敷衍:“這能是不小心?你看起來傷的比我重。”

他脖頸處的傷口已經被包紮了起來,那幾刀割的不算深,只是因為出血量大看起來嚇人,這會兒待在暖氣充足的醫院裏,原本發白的唇瓣已經有了血色,坐在那兒就像個精致又漂亮的人偶,因為紗布的存在,帶了點很少見的脆弱感。

謝無宴不答反問:“傷口還痛嗎?”

“有一點,不過沒關系。”林硯說。

畢竟是在脖子上,稍微一動,吃飯或者喝水,總會有輕微的刺痛感。

謝無宴掀起眼皮看他,青年正在低頭看醫生給他挑碎玻璃,林硯看了一會兒,小聲問他:“那你痛嗎?”

謝無宴搖搖頭。

私立醫院亮著幹凈明亮的燈光,但角落裏還站著那兩具如影隨形的屍體。

他不想讓林硯再看處理傷口的血腥畫面,男人擡起另一只沒受傷的手,蓋住了青年的眼睛:“別看。”

謝無宴是在來找他的過程中受的傷,林硯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大體也能猜出來,他心下一軟,也不敢動,怕影響醫生。

他這下乖了,謝無宴只覺青年的睫毛在他掌心顫動,就像蝴蝶的羽翼。

男人喉結微動,他下意識彎起手指,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