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謝無宴其實是個很難被觸動的人。

他不喜歡很多東西, 大多數人在他眼睛裏都跟背景板無異,他也沒有過什麽厲害的情緒波動,哪怕在鏡子裏看到那具血淋淋的屍體,他都不會有任何類似於恐慌的情緒, 他從來自成一個世界。

但在這一刻, 謝無宴感覺到了強烈的心動。

真的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就像青年臉頰上的鮮血滴在了他的心頭,成為一把開啟他自身情緒的鑰匙。

他感覺到了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活著。

今晚的月色具有狂熱的浩渺。

謝無宴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看向林硯:“小瘋子。”

這句話被外界的嘈雜聲徹底吞沒。

隔著車窗, 林硯聽不清他的話, 他很輕地動了動身子,那卡在樹杈中間的車身也跟著一顫,他就停下了動作。

謝無宴伸手往下按了按:“別動。”

甚至男人自己也不敢太過靠近,生怕影響那根看起來並不牢固的樹杈。

陸羈擠進人群中,他站在公路的邊緣,剛想往前方走, 謝無宴說:“別過來,太多人會塌。”

男人沉沉的視線掃了過來。

陸羈認出了謝無宴, 在酒店裏, 他們曾經見過一次。

所以,這白車裏的人真是林硯?

陸羈有一種莫名的憤怒,他咬緊牙關, 沒再繼續往前。

段辭仍舊不明所以, 他像個誤入片場的群眾:“你幹嘛, 這裏面誰啊?”

陸羈閉上眼睛:“林硯。”

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這個名字, 段辭愣了一下。

很快,他險些跳起來:“小學弟?!”

他的手顫了起來, 指著那輛白車重復:“怎麽可能是小學弟?!你沒看錯?!”

陸羈:“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上看錯?”

段辭咬住了嘴唇。

之前他看這輛白車撞出公路,只是置身事外地像個旁觀者,覺得很慶幸沒掉下去,覺得這駕駛者很牛逼很佩服,可一旦想到裏面的駕駛者是林硯,這場景就一下子變得觸目驚心起來。

如果真的掉下去了呢?

於隱從車上跳下來,跑進人群裏,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輛還在冒煙的白車。

姜超他們靠過來,同情地看著他:“你輸了。”

於隱不再嘴硬:“我服了,能用這種爛車跑贏我的布加迪,我他媽真的服了。”

“請注意,已經不是你的布加迪了,現在是我的布加迪。”姜超糾正他。

於隱:“……”

姜超接著說:“不過很快,也就不是我的布加迪了。”

“你想做啥?”

“我準備送給他。”姜超用下巴點了點那輛白車,“他開這種普通的車太屈才了。”

於隱動了動嘴唇,卻沒繼續反駁,默認了。

等待救援的過程很漫長。

林硯坐在車裏,側過頭往窗外看。

懸崖底部很深,一片漆黑,好像什麽都不存在。

額前的傷口應該是痛的,因為血並沒有凝固,反而還在往下滴,但也許是腎上腺激素的作用,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反而有點想開了車門跳下去。

應該會很爽。

最起碼會很涼快,因為他現在很熱,安全氣墊讓他的姿勢很難受。

只是有一點點想。

林硯嚴肅地糾正自己。

算了,他轉過頭,不再看那充滿誘惑力的懸崖底部。

這裏的富二代關系都很硬,再加上這種車隊時不時會出點事,因此救援隊來的比往常迅速的多,他們穿過人群,動用特殊工具先把人給從白車裏弄了出來。

林硯的眼鏡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因為額前的傷口,他也沒辦法再把頭發弄下來,因此他剛一露臉,人群裏就有人發出驚呼:

“我靠,好漂亮!”

“艹!”

等待的時間太長,那抹血漬已經凝固在了青年的臉上,但卻把他襯的更加昳麗,就像一朵被切斷了刺的玫瑰,反而更容易激起某種特殊的想法。

林硯下意識地想遮住臉,畢竟他還有一個路人值的限制在,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人又不知道他是誰,就這麽點人,應該沒關系。

最起碼他還沒有收到提示。

謝無宴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回到公路上,男人垂眸觀察了一下青年額頭的傷口:“先去醫院。”

林硯剛想開口,左邊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過頭,映入兩張熟悉的臉,是陸羈和段辭。

青年驚訝地問:“你們怎麽在這兒?”

陸羈的臉色不太好,他沒有回答林硯的問題:“去醫院。”

他旁邊的段辭也很生氣的樣子,看上去有一肚子的話想對林硯說,卻因為他頭上的傷強行咽了回去,快把他要憋出內傷。

林硯:“山下有醫務室。”

就在孫謙的修車店旁邊,裏面有個業余醫生,就是專門為了臨時處理飆車時候的傷者準備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