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趙緙在圈子裏是出了名嘴皮子厲害脾氣又壞，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當著眾人的面發火責難。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從還沒畢業的我，到名揚四海的大記者，甚至返聘的老編輯都一聲不敢吭，全部靜悄悄地乖乖聽訓。

滿屋子沒人說話，趙緙轉頭沖著執行總編輯問：“還有你們怎麽做的選題？現在不采訪娛樂明星就不會說人話了是吧？問人家老科學家參加文代會高興不高興？哪個讀者關心開個會高不高興？人家老泰鬥應當應分去參加有什麽高興不高興？你當誰都跟你們似的眼皮子那麽淺？”

不過他罵人不是為了罵而罵，一條條指出問題，提出解決方案，樁樁件件，讓人不得不服。

“你別跟我扯內容，我就問這個季度整個地面二渠道鋪貨少了多少？你那個數也好意思跟我報？”

上個月的問題說完又說起這個月的選題，趙緙發問：“之前美國漫改電影那個選題怎麽樣了？”

“……這期內容也真是不行，咱們都幾年不拿學者做封面了？”

楊峰本來就容易緊張，這樣的氛圍下被問到突然就張口結舌，“……-還、還沒什麽進展，國外都是工作郵箱，沒有回應-”

“跟去年持平？去年是什麽好年景？上月刊銷量突飛猛進，按道理下月刊至少能保留15個百分點的增長，你給我說說那15是讓狗吃了還是讓你吞了？”

“上個禮拜不是給了你幾個電話？國內引進美國片子跑不了這幾個人的手，先聯系國內的發行公司再請他們介紹國外的人，這有什麽難的？”

滿屋子都低頭。

司棋嘴快接了一句：“這條線是黃瀛子在跟。”我突然被cue，一瞬間有點懵。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趙緙看著他，唇邊是一絲不可捉摸的笑。“你一個十幾年的老發行，跟我說這種屁話心不虛麽？”

趙緙看我，“進度怎麽樣？是你在聯絡？”“是我……”不過我沒收到那“幾個電話”。

發行的老大語氣不太自然：“上月刊是特殊情況，百年不遇，下半月的稿子和封面都一般，其實銷量基本上和往年持平.

楊峰的額頭上一瞬間是一層細密的汗，趙緙已然不耐煩：“你們部門是連話也不會說了？采訪用手語比劃的還是怎麽著？”

“沒人說，我就點將？”

“黃瀛子說喜歡這個選題，早早就要走了，我們也沒想到她聯絡不到人。”司棋嘴皮子倒是利索。明明是他們說不要，才放給我的…………

趙緙仿若不覺，把一疊稿子扔在桌子上：“下半月的銷量比上半月跌了40%，都說說怎麽回事吧？”一時間沒人說話。

楊峰一個勁兒地擦汗說不出話，倒是於小鴿涼颼颼說一句：“國內電影發行都是老油子了，一身的江湖氣，我們有經驗的都不一定能搞定，讓這麽個二十出頭小孩聯系算怎麽回事？”

推門進去就立刻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遲鈍如我也覺得有點不對，本能地降低存在感，默默溜進去，坐在靠墻的角落。

楊峰苦著臉咧嘴：“我晚點教教她怎麽和這些人打交道-”

因為到了辦公室就被趙緙叫到辦公室問稿子的進度，總編室來催才跟著他一起到了會議室。

司棋冷笑：“R.Mask和寧川她都采訪得到，用不著咱們教吧——”

我怏怏放下手機，也沒打算給這些人回復，抱著筆記本去圖書館查了一晚上資料寫論文，第二天照常去雜志社開選題會。

他這話讓趙緙飛來一只圓珠筆給打斷了，平素懶洋洋的男人眉梢裏都是銳利，“誰是咱們？你們不是一個部門的？在雜志社拉幫結夥的你是編輯還是混社會的？”

我們系主任阮思河在文壇被尊稱一聲老太爺，國內漢語言學研究泰鬥，為人不苟言笑，舉止很是端方。我因為語言學成績有點差勁，基本上見到他都繞道走。也是沒想到會被突然關注自己的就業問題，還這麽變通地鼓勵我多看看別的機會……

司棋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閉了嘴。

啊哈？可這個已經是我理想的工作了……

我一瞬間有點發懵，趙緙不耐煩地看向我，“到底聯絡到了沒有？”“我…”

“我還不知道你開始實習了？你們老太爺的意思是，沒簽三方合同之前就四處看一看，萬一有更好的機會別放過。”

曾源打圓場：“那個電影的宣發我應該認識人，晚點打聽到人介紹給她好了…….”趙緙不理會，盯著我：“卡在哪了？”

“可是，可是我已經在《京客》開始實習了呀…….……”

司棋哼了一聲。

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導員也把電話打過來，“黃瀛子，上午我把你的手機號放給了所有來問你消息的招聘單位，你給對方回復之後跟你們阮老太爺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