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老師擦擦眼睛，“你們是我第一屆學生，從一開始要舉手才能說話、1+1=2、前滾翻要護住脖頸……到現在，你們馬上就要成為高中生了，你們怎麽長得這麽快呀！帶你們的六年，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光，我見證你們從小孩子變成小學生變成中學生，你們也見證我逐漸成熟，有時候會覺得你們不只是我的學生，更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朋友。如今你們從航天城這個小小的保護圈裏走出去了，老師相信你們一定會做得更好，成長為更優秀的人，而老師會一直在這裏，只要你們想要回來，就永遠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地方等你回來。”

台上台下，我們彼此的眼眶都有濕潤。

所有的小鳥，這次真的要飛了。

九年前剛畢業就擔當我們班主任的少女，如今已經是三歲孩子的媽媽了。

這個地方曾經教給我們知識，陪伴我們長大，她給我們的最後一件禮物是：隨時都可以回家。

表彰大會最後一個環節是九年來所有教過我們的老師上台發表寄語。金老師上台的時候，我們全部起立鼓掌。

被這樣期待、保護著的我們，這次就要開啟新的旅程，這次，等我們再回來，應該就長大成人了了。而對於黃瀛子來說，長大的第一件事是：獨自乘車去市裏。

哼，隨我就隨我！

從航天城去往市裏，有一條專線，我們通常稱其為22路。

沒等他回答，我搶白：“用不著你陪，我自己去買！”蔣翼眼睛掃了我一眼，面無表情說了一句：“隨你。”

兩元錢一張票，半個小時的車程，分別從廠區的三個門設立三個站點，直達市內公交總站，很方便。我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出門，爸媽不太放心，所以讓蔣翼陪我。可是因為大會上那個小插曲，逞強的黃瀛子決定獨自前往。

關超笑嘻嘻從地上爬起來，坐回座位上，問蔣翼：“你真不去啊？”

大會這邊剛結束，我們都去跟老師們告了別，男生們還跟體育老師勾肩搭背聊得熱乎，我跟念慈和明雨說了再見，一個人整了整小挎包就往車站去了。

莊遠就在旁邊，我更不能忍這樣的玩笑，按著他一頓暴打，聲音引得錢老師從前面轉頭，我才匆忙坐好了，正了正歪了的衣領。

一個人輕車熟路上了車，進了市裏，終點站下車，轉了去書店的公交車，到站的時候，摸了摸自己的小挎包，早上爸爸給的一百塊錢還完整無缺。

“再胡說撕你的嘴！

黃瀛子興奮得只想跳，比起有蔣大爺陪伴的安全感，獨自一個人出門的新鮮感完勝。

我和蔣翼一人一邊給他一拳，這人哼哼唧唧叫喚“兩口子合夥欺負人！”

“一套習題冊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呀。還可以買一個新文具盒，再買個一個冰激淩哈哈哈…………”想到做

“我不行。”蔣翼一臉不情願，“我得陪黃瀛子去市裏買書，早上答應了覃姨。”關超急了：“你是她們家童養媳麽？你怎麽那麽聽話呢？”

到，我直奔對面的冷飲店，抱著個冰激淩才慢悠悠回轉回書店，上了二樓挑練習冊。

莊遠也點點頭，快開學了，他還沒回北京，每天跟這幫人廝混打球。

那個時候還沒有什麽當當京東亞馬遜，獨立書店是什麽還沒有人有概念，買書我們還習慣去新華書店，一到開學季，教輔書區域就擠滿了孩子和家長。

關超問：“一會兒打球麽？下屆的約了籃球場，要跟咱們拼一局。”郭靖說：“行。”

我舉著冰激淩，左邊舔一下，右邊舔一下，手裏翻看，“數學練習冊？不是這一本呢！學校讓買的是好像是綠色的…………哎呀…………”

“十點半。”

身後一個冒失鬼突然撞了我後背，冰激淩沒拿住，啪嗒掉在練習冊上！

考試萬年第二的蔣翼沒覺得有什麽丟人的，可也滿臉煩躁。他這一年個子瘋長，座位狹窄，長腿伸不開，蹙著眉頭問身邊被拉來旁聽的莊遠，“幾點了？”

“哎呀你怎麽回事？”我又氣又急，伸手卻沒抓住兇犯，穿棒球服帶棒球帽的男孩子已經跑跳出老遠，冒冒失失喊了一句“對不住對不住！”一溜煙就沒影了。

演講結束的明雨氣得跺腳，可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暗暗掐了他胳臂一把讓他閉嘴，一坐下來就捂著臉，“比考試得了第二還丟人！”

“對不住就完了？！你給我回來！”我氣得跺腳，可總不能任由冰激淩柳在人家書上。

關超學著明雨的聲音，細聲細氣地說：“我們要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陽光讓我如此臭屁啊哈哈哈哈方明雨你下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麽說得出口，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書已經弄臟了，肯定不能就這麽放著，黃瀛子雖然滿心不願意，也只能扔掉冰激淩，找出紙巾擦了擦，和自己要買的練習冊一起結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