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事，阿姨我剛吃過飯，您別忙了。”莊遠說。

我媽手裏捏著一本時裝雜志，引著男孩子進門，“瀛子，莊遠來給你補課了。來，莊遠你坐，阿姨給你們洗水果。”

我媽摸摸莊遠的頭，愛不釋手，“都有呢，今天新買的桃子和西瓜。”

隔著客廳也能聽見門開了，再緊接著，我的臥室門也開了。

我蜷著腿縮在椅子裏，悶悶說了一句：“我想吃橘子。”

自然是掩耳盜鈴。

“沒什麽要什麽，現在是吃橘子的季節麽？給你洗葡萄吧。”我媽撤回手，跟莊遠說：“不打擾你們，你們先學吧。”

我在臥室捂著耳朵，“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嗯。”莊遠看房門關了，坐下來，從書包裏拿出課本：“你作業忘帶回來了吧？”

正在洗碗的我爸遠遠在廚房探頭問：“瀛子怎麽不開門？”

我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忙忙抓起書包翻找了半天也沒有，可憐兮兮擡頭：“還真沒……那是不是就不用補課了？”

門鈴繼續響。

莊遠又從書包裏拿出兩本練習冊，“我回教室給你取回來了。”

“你跑什麽呀？”我媽從沙發上擡起頭。

……

我一個鯉魚打挺跳回自己臥室。

你都給我帶回來了還問我是不是忘了幹什麽？！

果然，吃過晚飯，我正心不在焉地調著台，測試哪個頻道的新聞聯播播放速度更快，門鈴就響了。

費了好大力氣把咆哮咽回去，我縮回書桌邊，沒精打采地翻開英語課本。莊遠說：“這兩堂課有十二個新單詞，我帶著你讀一遍，Bus。”

但怎麽可能逃得過？

“拔絲。”

沒皮沒臉的黃瀛子在優等生完美小孩莊遠面前恨不得縮成蘑菇，如果蘑菇可以不用補英語課就好了……

“Car。”

雖然就住在隔壁，但是，甚至不如莊遠好看……

“卡。”

雖然就住在隔壁，但是不如莊遠講衛生。

“Toy。”

雖然就住在隔壁，但是不如莊遠懂事。

“脫衣。”

雖然就住在隔壁，但是不如莊遠學習好。

“……Toy！”莊遠重新念了一遍。

我小時候總覺得自己真是中了大獎，才有了一位莊遠這麽優秀的鄰居。

“脫衣！”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不只是年級第一，還眉目如畫，再加上你本身就是個“馬大哈”，又恰巧有一個特別“寵愛”你的班主任和特別要強的媽——那真是恭喜你了！

“重音在第一個字符，Toy。”

隔壁家的小孩到底有多可怕我就不贅述了。

“偷衣……”

如果當時有知乎，小學生黃瀛子可以把“年級第一就住在隔壁是怎樣的體驗？”寫成一部血淚史。

莊遠捏了捏額頭，“……算了，我們念詞組，你注意重音，玩具汽車，ToyCar。”

我看他一眼，又低頭踢踢腳尖，轉身跑了，好心情煙消雲散。

“脫衣卡。”

男孩子襯衣雪白，眼瞳黑亮。

“……試一個句子，‘我的玩具汽車在哪’，Whereismytoycar？”

莊遠正在前面領舞，應了一聲“好”。

“為兒子買脫衣卡。”

“啊什麽啊？莊遠你把這幾天的知識點都給黃瀛子講一遍，再看著她寫完作業。”

門就這時候開了，我媽站在門外，手裏捧著滿滿一玻璃盤的水果。

“啊？”

“你們學，你們繼續學。”水果盤被輕輕放在桌子上，我媽微笑著退出去，嘴角僵硬。

誰知金老師又發話：“明天有英語測驗，晚上我讓莊遠去你家給你把這幾天掉的課補上。”

莊遠繼續捏額頭，“你拼寫能不能記住？”

我裝沒看見：“不耽誤大家練習，我先走啦！

“這個沒問題，我看五分鐘就能記住。”

蔣翼眼神仿佛冷刀。

“那你先看，一會兒咱們再糾正讀音。”莊遠翻開數學作業，工工整整地算題。

我嘻嘻哈哈：“就是說呢，我有手有腳的。”

我聽話點頭，咬著筆杆邊記憶邊念叨，“吹啊。”

蔣翼給我使了個眼色。

“是Train！”

“蔣翼你站住！”金老師喝令：“她是沒長手麽？還用你去給她開門？每天都變著法逃跑，你把鑰匙給黃瀛子不就得了？”

讀音偏差得太厲害，莊遠頭也不擡地糾正。

“哈哈哈哈哈哈好！”我擡腿要走，誰知蔣翼說：“你沒帶鑰匙吧，我跟你一起走。”

台燈光影溫和，我偷眼看向身邊的男孩子，他的劉海又有一陣子沒剪過了，遮擋了漆黑的睫毛，讓人看不清眼睛，皮膚白得透明，好看得仿若漩渦，讓人移不開視線。

郭靖一臉黑線，在一旁看熱鬧的我哈哈大笑，結果同樣在一旁看熱鬧or督導的金老師說：“黃瀛子你還看熱鬧？下午缺課還不趕快回家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