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我吃飽了飯，滿不在乎抹了抹嘴巴，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蔣翼跑得飛快。

我媽一聲叫住：“黃瀛子你作業寫完了麽？”

有相熟的長輩囑咐：“瀛子你們倆慢著點。”

“寫完了。”

那時候，不好說是不是故意被我打的蔣翼和我一起在航天城家屬區唯一的林蔭主幹道上跑過，往來的自行車和行人自動給奔跑著的小孩子讓路。

“給我拿來看。”

蔣翼說這種話多了，我從來一句不信。若要想知道真假，求證只能問蔣翼媽媽。可我如今這把年紀，肯定也不會再問這種傻問題了。

我心裏一抖站住，腳尖戳地：“語文寫完了。”

“我揍哭你還差不多。”

“數學呢？”

“誰賤的麽樂意挨揍？我媽那是情商高，不跟你計較。背地裏告訴我多少回，找個沒人的地方揍你一頓，把你揍哭為止。”

我余光看向蔣翼，他邊吃飯邊回了一句：“寫完了，都在寫字台上。”

長大之後我有一次想起這事，問蔣翼是不是故意討打，蔣大爺捏著手機飛快地回復郵件，眼神都懶得給我一個。

蔣翼媽笑了一聲：“你倒比瀛子還知道。”

蔣翼媽笑起來：“蔣翼也欠打。再說我看他就是故意討人煩，故意討打。”

“我給她檢查來著。”

“黃瀛子慢點跑，別摔倒了！”我媽在身後喚了一句：“真讓她爸爸慣壞了，竟然還學會打人了。”

我媽問：“檢查還是替寫？”

“那你等等我嘛！”

“檢查……”

蔣翼頭也不回：“你太慢別跟著！”

蔣翼媽：“那你上周的小作文也是瀛子給你檢查的？”

“我一起去！”我立刻緊緊跟上。

“不、不是！”我倆異口同聲。

“好嘞！”蔣翼轉身往家跑。

“黃瀛子你給我回來，坐好！”

蔣翼媽也沒推辭，又跟蔣翼說：“你回一趟家，把奶奶今天剛托人送來的紅腸拿到瀛子家，我中午放在冰箱第一層了。”

我媽放下筷子，一副要跟我倆深談的架勢，“你倆可真行啊，再不好好管管你倆明天就要上房揭瓦了。上課不好好聽講，合夥欺負同學，還敢互相替寫作業？”

我媽跟蔣翼媽說：“你晚上加班也不在家，吃了飯蔣翼就在我們家睡吧。”

蔣翼媽問：“蔣翼你比瀛子大，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哥哥要有哥哥的樣子，怎麽能帶著妹妹這麽做？”

我和蔣翼笑嘻嘻互相看了一眼。

蔣翼耷拉著腦袋：“我沒……”

這一笑就代表沒有大人生氣也沒有小孩子需要擔心被罵了。

我媽說：“那就是黃瀛子的主意了。行，從明天起，黃瀛子放學就回家，別再往外瘋跑。暑假也甭去奶奶家了，留在廠裏我給你找個學英語的班上課。”

我媽氣得笑起來：“你倒是會縫啊？再紮到手不要喊疼。”

我一聽就急了：“我才不上課，我都定好了的！奶奶都說要來接我了，而且、而且，替寫作業才不是我的主意。”

我忙說：“在我這在我這呢！我給他縫上。”

三個大人忍笑互看一眼：“還是替寫了。”

“第一天戴就扯壞了？放哪了我看看……”

蔣翼媽勉強板住臉問：“那就是蔣翼的主意？”

“……扯壞了。”

“……對，是我的主意。”蔣翼生無可戀瞪了我一眼，“我求她幫我寫作文，還求她說要替她寫數學作業，都是我要做的。”

“你老實點，今天咱們得好好聊聊。”蔣翼媽不動聲色，卻突然拽住兒子的手腕，“你的新護腕呢？早上不是才戴上。”

兩個媽媽又氣又笑。

蔣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媽：“媽，咱上黃叔家吃飯。”

我爸摸蔣翼的腦袋：“夠義氣。”

“成，晚上咱爺仨看球。”

蔣翼嘟囔一句：“我也想去奶奶家。”

“晚上還有德國對瑞典的比賽！”

“你得留在家上奧數班，黃叔每個禮拜都給你做鍋包肉。”

“鍋包肉！黃叔親自下廚給你倆整幾個硬菜。”

“……那行。”

蔣翼一個跳高：“那吃鍋包肉？”

被爸媽放過一馬，我倒是有點委屈：“今天也不怪我倆，是劉鑫先說郭靖媽媽沒工作，還說他們家都是窮鬼，我才上課懟他的，才沒欺負他。”

我爸打圓場：“好了好了都不鬧了，咱們今天湊得齊，晚上去我們家吃飯。”

“懟他都是輕的。”蔣翼也氣呼呼，“要不是上課了我和郭靖就揍他了。”

“黃瀛子！”我媽漂亮的眼睛又要立起來，“還給我學會動手了？”

家長們互看了一眼，神色緩和。蔣翼媽說：“一碼是一碼，他那麽說不對，可你倆也不能上課接話，懟同學，更不能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