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惜老憐貧(第2/2頁)

家文道:“回去說。”

“大姐來電話了,說媽可能在那。”

家麗巋然不動,微笑著看著美心。

“去那幹嗎?”

劉美心心如刀絞。家喜竟然來都不來!那可是她一手帶大,悉心培養,無私奉獻,死跟到底的老女兒!可事到如今,這委屈又能同誰訴向誰說?眼淚就算有,也只能忍。她可不想在家麗面前掉淚。只是人都來了,美心不得不順著台階下,跟著回家。再不回,擺姿態,耗個十天半個月,打腫(土語:索性)沒人來接,她最終只能灰溜溜自己回去。那多難看!現在“班師回朝”好歹還有點派頭。

家歡上前,“走,去醬園廠。”

見好就收。

家喜擡起頭,若無其事,“哦,打掃打掃衛生。”

姊妹幾個幫美心收拾好東西。也就幾身換洗衣裳。看這樣子,原本是打算住一陣的。家麗對家藝、家歡和小玲,“老三老四老五,你們叫個車,送媽回去。”她和家文單獨走。

家歡進去也嚇一跳,“老六,你抄家呢還是要搬家。”

家藝、家歡當然理解大姐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家歡一得到消息就去找家喜。宏宇出去了,小曼上學,她一個人在家。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箱子全部打開,衣服、雜七雜八的物件,散得到處都是。

小玲腦子轉不過彎,“夠坐!我讓其慶來接,不用打車,夠坐,一車就回去了。”家麗和家文不解釋,從醬園廠出來,兩個人沿著老淮河路往北菜市方向走,然後三叉路口抄小道,走到公園東門。家文理解姐姐。輕易,何家麗不會願意在那個家出現。

“哪兒?”家麗問。

走出來不容易,回去更難。那需要老六有個明確說法。前面的故事了掉,才能另一起行,寫後面的故事。

建國忽然想起來,“媽會不會在那。”

其慶來接老五。車停在路邊。小玲爬上車。何其慶問:“其他幾個人呢?”小玲攤攤手,莫名地,“不知道啊,一眨眼沒人了。”

家麗說:“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長記性,人家怎麽對你的,你就這麽以德報怨。反正,人找到,我們盡了做後代的任務,後面的,該怎麽弄怎麽弄,老六她跑不了,房產證上名字都改了,還得了!”

“媽呢?”其慶笑笑,他早已習慣這個糊塗老婆。換句話說,她不糊塗,他可能還不找她。他喜歡糊塗人。

“我可沒說。”建國否認。

“也被接走了。”小玲說,“去家裏看看。”

“哦,是媽,媽拿刀把你殺了,在你心尖尖上挖肉,你都不能叫一聲疼?你都不能躲開?”家麗說,“張建國你就是沒媽,所以才惜老憐貧的見著誰你都說好。”

其慶怕去了又惹事,說:“別去了,葭美在家哭呢。”

“再不對也是媽。”

“哭啥?”

“你幹嗎?”家麗說,“你還想越俎代庖,接過來給她養老送終?我不同意啊,一碼歸一碼,之前的疙瘩還沒解開呢。”

“離不開你。”

“老母親這一輩子,也夠受罪的,生了那麽多個。”

“這個廖姐,孩子也不會帶了。”

家麗說:“那沒辦法,自己選的,老六是她帶大的,好壞都是自找的。”

“還是得媽上。”

建國嘆息,“媽也是憋著股氣,老六買房子了,把她甩掉,等於過河拆橋,誰受得了。”

“那是。”小玲說,“我才是親媽。”

家麗拍建國一下,“說正經的。”

打了車,家藝和家歡帶美心回家。美心坐副駕駛。老三老四坐後頭。家歡一個勁抱怨,說家喜太不像話。家藝以為老六不來,是因為懷有身孕。她搗了家歡一下。

“去該去的地方。”

“幹嗎?”家歡沒領會。

家麗翻個身,問:“你說媽能到哪去?”

家藝在手機上打出一排小字:老六懷孕了。比在家歡面前。

建國笑:“人的命,天管定,誰是該死的,誰是不該死的?都是人,人人平等。”

家歡驚愕。家藝打手勢,讓她噤聲。

一夜難眠。何家麗想起很多以前的事,爸爸的囑托,奶奶的叮嚀,這個家曾經的盛景。躺在床上,她忍不住跟建國發發牢騷。千言萬語一句話:不該死的都死了,該死的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