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一直糊塗(第2/2頁)

面對面坐著。家麗感嘆,“老了就是麻煩,牙破了還得補。”

姑姑不會說普通話,家藝和家喜不會說揚州話,好在雙方都能聽得懂彼此的意思,但聊久了也是雞同鴨講。

補牙快。一會工夫,收拾好了。剛做完牙又不能吃硬的,姊妹倆就在大通這轉轉。走到轉盤街,算區中心,天氣冷,兩個人擠到路邊的一家小吃店,點了碗撒湯喝。

說著說著,姑姑免不了老淚縱橫。日子不多,姑姑家老小都希望她有娘家人來,好歹送送,一來是親情,二來也做給別人看。別人會說,哦,娘家關系不錯,侄女還知道來看,娘家是有人的。在江都,人死了如果沒娘家人來,要被笑話。

家麗去補牙,找家文一起。田家庵這邊的牙科診所偏貴,兩個人坐公交車去大通的診所瞧瞧。大通不如田家庵發達,物價自然低一些,連看牙也是。躺在診療床上,家文在旁邊看著。大夫說,家麗有五顆牙要補,還有一顆後槽牙從前戴過牙冠,但年頭太久,需要重換一個。得定做。摁了模子,等下次再來。

兩姊妹在裏頭聊,宏宇在堂屋外跟大表哥閑扯。姑姑已是兒孫滿堂。孫子今年剛結婚,什麽都齊全。只是走到人生盡頭,忽然想起娘家人來。頭一天吃一大桌子,又喝酒。當晚住下,家藝跟家喜住姑姑孫子的婚房。宏宇去大表哥家湊合。

去找家喜。家喜同意在年裏頭一起去幾天——過年有假期,再加上調休,她也實在懶得跟王懷敏應付。兩個人約定了日子,家藝又給老家的大表哥打了電話。大表哥說到時候找車去揚州市裏接她們,並叮囑早點買票,宜早不宜晚。

家藝換床不習慣,睡不踏實。倒是家喜,睡得呼吭。家藝嫌吵,急得直用腳蹬她。

家藝糾正,“她不是現在糊塗,是一直都糊塗。”

次日,還是陪姑姑說話。做孝順侄女。

“媽現在糊塗。”家歡說。

家藝坐在床頭,時不時說些客氣話,頭一天已經說過了,但實在沒得可說,只好車軲轆話往前滾。讓姑姑放心。

年底賬多,一直抵到年跟前還有“狗肉賬”,加上成成的事,東方不亮西方必須得亮,家歡跑關系跑得神疲,也去不了。不過家歡叮囑家藝,“要是老六去,你也稍微勸勸,硬得跟棍似的,跟大姐低個頭怎麽了,年裏頭姊妹幾個也聚聚,現在這個年代,還四分五裂,不一致對外,只能受欺負。”說完又想起方濤跟她說的話,也傳給家藝,“統一,才能強大,分裂,最終弱小。”家藝道:“這老六也是,跟她婆婆鬥就是個鱉,回到家裏就成龍了,大姐是不跟她計較,真要告到法院,鐵鐵的重分。”

姑姑有些糊塗,問:“老三怎麽樣?”

家藝找到老五。何其慶是江都人,倒願意走一趟,只是孩子小,廖姐回來得年後,實在脫不開手。小玲給了點錢,讓家藝捎帶過去,就算盡心。

家藝拍拍胸口,無奈地,“我就是老三。”

快到農歷年,老家姑姑的大兒子來電話。打到老三那的。說是姑姑身體不好,就怕熬不過年。姑姑很想看看侄女們,請她們務必派幾個人過來。這一趟,基本算看最後一眼。電話裏,老三不好拒絕,跟歐陽商量了一下。歐陽盯著店,老三去。

姑姑訕訕地,“以為你是老二。”

家歡氣得其七竅冒煙,組局的事,就此不提。

家喜接過話,“姑,我是老六,這是老三。”

家喜一語點破,“行了老四,鬧的時候,你是支持的,現在媽的方子不值錢了,你又倒戈了。別以為誰不知道,你現在是又有能用到大姐的地方,八成是成成想當兵吧。你倒能屈能伸。別帶上我。我何老六可不像你這麽軟骨頭!”

姑姑說:“只記得老大。”

年前家歡找家喜談了一次,建議她過年組個局,把姊妹們都叫著,緩和緩和關系。家喜當即不悅,嗆道:“幹嗎要我低頭,我錯了嗎?都想占房子,誰也別裝好人,要組你組,不過說好,組了我也不去。”家歡恨道:“你到底要把這個家攪和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