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無法自持（第2/3頁）

美心悵然。朱德啟家的前一陣剛走，去合肥，女兒朱燕子接她過去，帶孩子。人盡其才。老驥伏櫪。人老了免不了做老媽子。她也得接送小曼。劉媽和美心對望著，眼神裏有幾十年的內容。

話算重了。這次小年出事。李雯家也出了錢，但是小頭。還是建國家麗拿了大頭。李雯不作聲，聽著。

劉媽說：“麗俠要顧店子，哪能天天陪老太婆。”

“你們還有什麽不知足，什麽都有了，工作好，孩子好，有房子，想買車子也不是不可以，還折騰什麽？”家麗問。她無法理解年輕人的躁動。可在李雯和小年看來，他們就是嫌生活太輕松，無味，寡淡，一成不變，一眼可以看到老。這是他們最恐懼的。

“不是有麗俠照顧麽？”

“媽，以後我管著他，一切注意，隨時匯報。”李雯態度還是良好。

“真去了？”美心對劉媽。多少年的老門鄰，老姊妹，真走了，還有點舍不得。劉媽無奈地，“兩邊跑著住，兒女都去上海，我一個人在這幹嗎。”

小冬臥室，建國和小年站著抽煙。

“去上海。”秋芳說。

抽到煙屁股，建國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太順了？”他問兒子。

“走了？”美心不懂。

小年愣了一下。這問題太難答。說是，還是說不是，都會落不是。他只好說：“不會有下次。”

美心哦一聲，推醬菜車子出門，迎面見秋芳和劉媽從樓道裏出來。美心問她們去幹嗎。秋芳笑道：“走啦！”

建國憂憤地，“有下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老子我只有能耐救你這一回！家裏這點，一次就被漲完了！”

家喜好笑地，“又沒抓，放什麽。”

小年把目光調向窗外，盆栽滿窗，一株鐵樹盆景擋住了視線。他愛賭。他覺得人生就是賭。只是這一回他輸了而已。

美心問：“小年放出來了吧。”

他腦子裏想的全是成王敗寇。僅此而已。

家喜又說：“還有你看看，大姐兩口子多有錢，起碼幾十萬的窟窿，一下就填上了。之前買香港街的房子也是一把付清。我跟你說他們最會裝窮占巧，這麽多年當家，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去，以前沒出嫁的月月交，也沒人查他們賬。”

“你當你這個工作容易？你老子求了多少人，老臉都快蹭地上了！才幫你爭取到！你弟想要還沒有？！你現在的日子就是過得太好了，失去方向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失去信仰了，就該把你們這些人都送到戰場上去，知道知道什麽是生死，什麽叫幸福生活來之不易，”講到激動處，建國無法自持，“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就養出你們這些玩意？！你知不知道率領大家打下江上是多麽不容易！長征時那要爬雪山過草地槍林彈雨隨時都有犧牲，你老子參加革命前沒東西吃都吃樹皮！你賭博？！你有什麽資格賭博？！你為什麽不為人民服務？！你要變了質，老子就可以槍斃你！”建國顫巍巍地，一把抓起窗邊一小盆文竹，朝小年身上砸去。小年一躲。文竹擊中穿衣鏡，當啷一聲。

美心道：“養不教，父之過。”

家麗、李雯、小冬聞聲連忙趕來。

家喜再加一把火，“媽，幸虧咱們把那家子弄走了，要不然，他們要不把你這套房子賣了還債我都不姓何！”

家麗大喊，“何向東，怎麽回事？！”

錢還上了。飛哥自然沒鬧事。小年繼續上班，工作保住。家麗和建國掏幹老底，終於讓生活恢復平靜。但小年賭球借高利貸的事，依舊在親戚朋友中引發巨大震蕩，久久不散。老六第一個擔心。等事情傳達她耳朵裏，她才明白七月半小年找她借錢是怎麽回事。不行，這錢得找大姐要。但又得偷偷的。不能讓宏宇知道，只好靜待時機。家喜不忘跟美心抱怨，“媽看到了吧，你大孫子，大姐的兒子，賭鬼！”美心一聽那數字，嚇得人都縮縮著。她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

小年略不解，“爸他……”

一個女人管不住自己丈夫，那是最大失職。

家麗推了小年一把，“你還氣你爸！都走！都走走走！”

小診所，家麗趕來。小冬陪著建國坐在白色長椅上，建國懷裏抱著錢袋子。診所小姑娘說：“就是有點低血糖，問題不大。”家麗對小冬，“你快去上班。”家裏等有人掙錢。家麗關切地，蹲下來，抓住建國的手。她當然能夠理解建國的絕望。一夜回到解放前。“回家，咱們回家。”家麗鼻酸。到家後，何家麗扶建國在沙發上坐著，又去和了紅糖水。建國只喝了兩口，就又呆坐。家麗只好陪著他。說什麽呢？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是自己從小沒教育好孩子嗎？他們一直嚴格，還送去部隊管教。是孩子自己的問題麽？顯然是，但作為父母，他們不願意把責任都推到自己孩子身上。如果說有結論，那也頂多是，小年沒有自制力。但誘惑他去賭博，或者說管不住他賭博的。家麗認為是李雯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