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若是有緣(第2/2頁)

豬蹄子吃好,宏宇幫著收拾,小曼躺在床上,一會就睡著了。宏宇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間,才上床進被窩。家喜說:“我跟老三說好了。”宏宇深感意外,“那麽快,價格呢。”

“你剛才怎麽提醒我。”

“從優。”

“爸,搞不好你被騙了。”成成說,“新聞上撥過,有假尼姑來化緣,其實就是騙錢。”

“我們住哪兒?”

“她說你媽快回來了。”

“說了搬到我媽那去。”家喜說。

“特有文化。”成成誇贊。

“大姐呢?”

“有嗎?”

家喜嘖了一聲,“這些你都不用管,搬過去之後,你就是我媽的整個兒子,是上門女婿,你得跟我一起照顧我媽,給她養老送終。”宏宇摸摸家喜的頭,“幹嗎那麽兇,就是不搬過去,不也照樣孝敬媽。”家喜說:“那不一樣。”

尼姑掐指,嘴裏念念有詞,隨即道:“貴愛妻遭遇無妄之災,不過好在命裏有吉星高照,若是有緣,歸期可期。”方濤大喜,又給了五十。尼姑方才告辭。成成道:“爸,你說話怎麽像《西遊記》裏的人。”

晚飯後,老範、家文和光明坐在電視機旁。家文和老範坐靠南墻的沙發。光明坐在北面沙發上。茶幾上擺著水果、小糖和幹果。他們現在是一家人,在過一個標準的年。春節晚會乏善可陳。想到高考,光明索性進屋看書。一會,媽媽家文喊:“光明,小品來了!”光明不好薄媽面子,只好又出來,看小品。卻笑不出聲。在這個家他始終覺得拘束。說不出的拘束。

方濤喜出望外,問:“請問能不能算出,我家妻子何時歸來?”

看到十點多,老範有些充盹。家文讓他上床睡,客廳裏只剩母子倆。家文一時也不知跟光明說些什麽。這孩子什麽都明白,心思太重。她也知道,光明多少有些瞧不上老範。工人階級,半個粗人,但家文當初選擇他,也多半因為他的樸實。為人簡單,她能掌控。再一次走進婚姻,無非找個伴,她不希望太復雜。但這些話,她不可能跟光明說。一切心照不宣。但她還是怕光明理解不了這麽深。老範進屋睡著,光明似乎輕松些,隨意吃著葡萄幹。家文裝作不經意地,“以後你就從外地回來過年了。”

“略懂一二。”

光明自嘲,“也許是本地,安徽理工大學。”他巴不得去外地。離開家,尋找自由的天空。“估計不會吧。”家文說。

“算事情。”

“以前是一個禮拜回來一次,以後就是一年回來兩三次。”家文算次數給光明聽。光明當然明白媽媽的意思。他不可能陪她,他有自己的人生,從這個意義上說,老範的存在很有必要。用家文的話說就是,“屋子裏有個喘氣的”。人都怕寂寞。

“算什麽?”

光明忽然有些理解媽媽。這個家還應該維持下去。成長就是不斷前進,又不斷妥協。光明必須接受,父親衛國已經是歷史上的人物。他現在的家,就是這裏,一個重新組合的家庭。

方濤突然想起來,多問一句,“師太可會推算?”

電視裏唱《難忘今宵》,外頭開始放炮,周圍是鄉村,炮仗聲炸得此起彼伏。有人放煙火,清冷的夜幕爆發出紅的綠的黃的光束。光明和家文站在陽台上看,恍惚間,依稀多年前光景。在北頭,在飼料公司。光明和家文是彼此的見證人,見證過去的好光景。

尼姑道:“我本在天柱山修行,因寺廟需要修繕,故在省內雲遊,找有緣人化緣。”方濤明白了個大概,對成成說了聲把錢包拿來,成成果真到臥室拿了錢包。方濤抽了張五十的,也沒多問,遞給尼姑,便要告辭。尼姑道:“施主樂善好施,必有好報。”

老範被炮仗聲吵醒,穿著拖鞋從屋裏頭走來。“看什麽呢?”他問。家文說放炮的。

“阿彌陀佛!”來者念了聲佛,半鞠躬,手掌豎著,虎口擎著串佛珠。細看,是個尼姑,一身灰藍大袍。成成沒反應過來。方濤上前。“貧尼有禮了。”尼姑說。方濤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直接趕出去太唐突,大過年的,看那尼姑三四十歲,慈眉善目,便請進來站在玄關處說話。“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下點面條子?餓了。”老範說。又問光明吃不吃。

成成一激動,“媽?!”門拉開。

“加個荷包蛋,溏心的。”光明對媽媽說。

成成搶先去開門,留了個心,看看貓眼。感應燈沒亮,外面黑乎乎的。“哪位?”成成問。“我。”是女人聲音。

家文笑呵呵應著。一會工夫,端出三碗面來,上面臥著雞蛋。果真溏心。“吃吧。”老範說。因為這碗面,光明突然感到些溫暖。他覺得自己應該把老範當成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