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重頭再來

拒絕得雖然委婉，卻很堅決。

這麽多個念頭在腦子裏一揉吧，家麗笑著說：“劉媽，謝謝你的好意，謝謝為民、秋芳的善意，但現在家裏實在是兵荒馬亂，老六剛生孩子，我那個老二學習也上不去，我得看著，老奶奶年紀大了，需要照顧，我媽的醬菜攤子也得搭把手，我就不去開拓第二戰場了，謝謝謝謝。”

劉媽一聽這話，了然於心，回頭跟秋芳回了。秋芳、為民兩口子便也作罷。為民有些失落。秋芳打趣，問：“怎麽，還忘不了她？”只是句玩笑話。張秋芳現在有足夠的自信。她是人民醫院的外科主任醫師。是湯家和張家兩個家庭的女主人。

何家麗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有。”為民說。

第四，她必須為自己保留一份尊嚴。從年輕時代到現在，她和秋芳、為民都是平起平坐，但如果現在去當了他們的雇員，哪怕關系再好，也是勞資關系。她不免低他們一頭。

“忘不了就忘不了，也沒說你什麽。”

第三，她必須為建國著想。她如果答應，建國會怎麽想？對，他肯定會同意，支持，但那都是口頭上的，作為妻子，她必須為丈夫建國留足面子。

為民調轉焦點，“你說這張建國也是，堂堂一個區裏的幹部，自己老婆的工作問題都解決不了。”秋芳知道為民的用心。他一輩子都暗暗跟建國比。只是這些年，他殘疾著，心灰了不少。如今死灰復燃。

第二，她不想和為民的關系有新的變化。幾十年了，自從各自結婚，他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保持朋友關系，如果一旦合作，她去他的分店工作，誰也保不齊會有什麽變化。

“國家幹部也不能濫用公權，能解決的那都是貪官。”秋芳反駁。頓一下，又說：“先請著老二媳婦看看，不過話要說在頭裏，麗俠上班那就是麗俠上班，幼民別攙和進去。”

第一，她不知道秋芳怎麽想。她相信既然劉媽來這麽說，那張秋芳目前一定是想通了的，可誰能保證以後會不會想通？一切都在變。

為民道：“幼民不會。”

何家麗當然明白，劉媽這麽說，是給她留面子。實際情況是，她是下崗女工，秋芳和為民這麽做，是在幫她，救濟她。可是，不能接受這個幫助。

秋芳說：“不會，那天幼民去你店裏摸了幾個錢你知不知道？”

話是劉媽去傳的。這日家麗回娘家，劉媽在門口堵住她。把為民的店要擴張，需要人幫忙的話前前後後捋了一遍，才說：“阿麗，你就幫幫他們。”

為民護著弟弟，“沒有，是我給他的，他要喝碗牛肉湯，身上正好沒帶錢。”停了一會，為民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為民沒表現出太激動，但打心底，他希望能幫家麗一把。

秋芳笑說：“我是諸葛亮你不知道？運籌帷幄於千裏之外。”其實是小芳看到了，跟秋芳說的。

秋芳道：“都什麽時候了，我介意這些幹嗎？家麗不容易，能幫還是幫，再說如果她願意來，也是幫我們不是？”

廚房茶炊響，水開了。秋芳朝書房喊：“小芳，別做作業了，先洗頭。”小芳早都巴望著洗頭，可以用小舅媽從美國寄回來的桃麗絲洗發水。

為民問秋芳，“你不介意？”

一盆清水。秋芳幫小芳把頭發打濕，再小心翼翼擠出點洗發露來，在小芳頭上揉搓。“味道不錯。”秋芳說，“好好學習，以後跟你小舅一樣，出國，讀書。”

為民的新星面包房準備開第二家店。幼民力推自己老婆麗俠做店長。為民和秋芳商量，同意讓麗俠去上班，但店長，他們打算再找一位有相關行業經驗的人士擔任。他們想到了家麗。

小芳不做聲，一提到學習，她感到壓力巨大。

家喜被姐姐們一說，破涕為笑。但心裏的坎兒還是沒過去。在她看來，姐姐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們都生了男孩，所以才有資格說男孩不好。而她生了女孩，就沒有資格。她如果要說不好，別人會說，你都沒有，你都沒生，你憑什麽說男孩好與不好呢？一想到這，家喜就倍感懊惱。或者再生一個，可偏偏有計劃生育。卡在了。只能到此為止。何家喜偏頭看看身邊的女兒，她在酣睡，小小的，黑黑的，像個小老鼠，她太虛弱了，甚至沒有力氣哭泣，只能睡覺。

起泡了，再揉一會，秋芳拿刷牙的搪瓷缸子幫女兒沖水。沖一遍，再一遍。秋芳仔細地，“別動，脖子這茸毛沖沖。”小芳像長頸鹿一樣，頸子向前伸長著。秋芳見她脖子上光溜溜的，問：“你那玉觀音呢？”小芳只好撒謊，“在枕頭底下呢。”秋芳沒說什麽。洗完頭，小芳用吹風吹頭發。秋芳從裏屋走出來問：“湯小芳，枕頭底下沒有你玉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