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三教九流（第2/3頁）

老太太揶揄，“那還不是你外孫子。”

“我是歐陽寶他爹。”他自我介紹。老太太這才想起老早就在淮濱大戲院門口見過他。賣瓜子小糖的老歐陽。

美心道：“我現在真慶幸自己沒生男孩，生女孩個個都這樣，要是男孩，還不把天掀了。”

老太太怔了一下，覺得面熟，但一時又對不上號，“我是何家藝的奶奶。”老頭伸手，老太太低頭看，指甲縫裏都是黑灰，老頭自己也發現了，連忙縮回去。

一陣風。劉媽進門，滿面堆笑，“恭喜啦恭喜啦！”

這日，何家前院，老太太正在喂雞。有人敲門，打開，是個滿面溝壑的老頭。老頭說：“我找小藝的媽。”

美心和老太太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衛國問：“媽那飼料是不是不多了。”家文說好像是沒多少了。衛國說那我回頭再弄點去。家文道：“飼料雞下的蛋到底差一點。”衛國道：“缺乏運動。”

劉媽嘴都合不攏，“考上啦，都考上啦！”

家文嘆口氣，“說不清，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老三這個性子，拗到哪是哪，誰勸都沒用。”

美心問：“考上什麽了？”

家文道：“現在關鍵不是松口不松口，而是歐陽這人到底怎麽樣。”衛國說：“你不是說挺適合老三的麽。”

“秋林考上合工大了，家歡也考上了，財貿學院，大專。”

衛國道：“按理來說，應該是男方家去提親，誠懇一點，奶奶和媽，還有大姐，覺得有台階有面子，可能就松口了。”

老太太高興得站起來，“哎呦，家歡這腦子好使，我們家也有大學生了。”美心嘆息，“行吧，出去一個是一個。”

兩個人又聊起家藝的事。家文說：“現在是翻了船了。”衛國說：“光這邊鬧，歐陽家那邊知不知道？”家文說：“應該知道吧。”

老太太和劉媽站著說話。少頃，家歡進門，無精打采。美心問：“老四，怎麽了，不是考上了麽。”

“樓房，要的四樓。”衛國說。

家歡嗯了一聲。

家文高興，“樓房？”

“那怎麽了？”

晚間，家文跟衛國商量，“大康小健要結婚，總得騰出點地方，家裏就這麽大。”衛國笑說：“我早想到了，單位正在分房，我要了，估計能分到一間。”家文興奮，問：“什麽樣的房子？”衛國道：“大通道的，單門獨戶，廁所是一層一個公用，鍋台子自己砌。”

家歡見劉媽在，沒做聲，進屋，躺在床上。美心怕女兒再出什麽幺蛾子，追到屋裏問，“老四，沒事吧，跟蔫茄子似的，到底考沒考上。”

大禮拜，春華來看她娘。聽說家藝在，不由得緊張。孫黎明想到的，她也都想到了。如果家藝再嫁進來，親上加親，那對她肯定是不利的。家庭中的力量配比，此消彼長。再回去，春華便立刻推動小君和大康的婚事。巧了，小健那邊自由戀愛，和小雲也要結婚。一時間，陳家等於兩個第三代等著辦事。房子緊張，是個問題。

“考上了，大專。”

孫黎明當即，“哎呦我天，牛屎趴趴一堆，還不如找我們家呢。”陳老太太緩緩地，“姻緣天注定，誰也算不清，鮮花有時候就是得配牛糞才能茁壯。”

“大專就不錯。”

陳老太太說：“南菜市歐陽家。”

“在蚌埠。”

陳老太太聽了便說：“你這也是亂點鴛鴦譜，她老三本來就是逃婚過來的，正在感情糾紛上呢。”孫黎明忙說那造次了，又問是跟哪家的事。

“也挺好，離淮南不遠，月把能回來一趟。”

大蘭子道：“都跟家文姐比，那沒法弄了，你看看老奶奶家幾個，個個揀漂亮的找，他大嫂子陶先生，大眉大目，個子也不矮，還有春榮姐的鮑先生，春華姐的魯先生，連帶衛國找家文，個個不醜，但有利就有弊，找漂亮的，一不小心家就被人家當了，還不如找那醜醜笨笨的，聽話。”孫黎明聽著也有道理。但睡一夜，還是覺得應當找丈母娘陳老太太爭取一下家藝。

“我以為財貿學院在合肥。”

孫黎明道：“這話說的，怎麽就驢屎球子了，找個好看點的，也能改善下一代，我看小健找的那個不行，黑不溜秋，跟炭樣，瘦不拉幾，跟棍樣，大康那個也不好，春華非說好，我看那個小君，看人眼都是直的，跟家文不能比。”

“合肥蚌埠不一樣麽，能考上就行。”

大蘭子跟小健的對象小雲是朋友，她聽黎明叔這話風向不對，忙說：“也不能光看外表，驢屎球子外面光，沒用。”

家歡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耳邊縈繞著媽媽美心踩縫紉機的聲音。老媽哪裏懂得，秋林去合肥，她原本也打算去合肥的。誰知道，財貿學院一九六一年就搬遷到蚌埠去了。勞燕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