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獨家信號(第2/2頁)

一股暖流從秋林心底穿過。

秋林笑說:“你不是怕戴眼罩別人議論嗎?我陪你戴。”

淮濱路,道兩旁的梧桐樹遮天蔽日。家藝在前頭走,一輛破自行車跟在旁邊,騎騎停停。歐陽寶焦急地,一頭汗,“藝藝,你就上車吧,這車穩著呢。”

秋林道:“我做的眼罩,我陪你帶,一起去學校吧。”家歡感動得險些要哭,但還是控制住,故意閉上那只壞眼不讓秋林看見。“你的眼沒事,你是裝的,為了可憐我,我不喜歡這樣。”

家藝好笑,不滿,“別亂叫,好好回家休息。”

“你……你的眼……”

歐陽寶連忙說:“不用休息不用休息,都休息好了,我跟你說你上次喂我的稀飯,簡直就是靈丹妙藥,喝了之後第二天就全好了,你看我這臉周周正正沒一點問題。”

家歡轉頭,看到這樣一個秋林。震驚。

家藝停住腳,轉臉對他,“我看看。”

“何家歡。”秋林發出信號。眼罩已經戴好。

歐陽寶連忙五官在做廣播體操,怪相,“真的沒問題,你看,這都能動,嘴也合攏了。”

“找家歡。”秋林笑著說。鄰裏鄰居,不認生,家文早已出門,家藝、小玲和家喜都背好書包,準備開始新的一天。“何家歡在哪?”秋林問。家藝詫異,指了指屋裏,秋林大大方方推門進去,家歡正坐在窗前發呆。背對著門。

“那你回家吃稀飯去吧。”

做到深夜。兩只黑色單眼罩做成了。翌日一早,又該上學。背著書包,出了家門,張秋林把黑色眼罩戴一邊,果然像個小海盜了。他輕快地走入何家小院,美心在院子裏梳頭,唬了一跳,“秋林,你這是幹嗎呢。”

歐陽寶堅持,“這路挺不好走的,我送你,你不是喜歡坐在後座上麽,以前我看到過你喜歡坐在後座……”

“這孩子。”劉媽止步,她總是給兒子留足夠的空間。

這話勾起了家藝的痛苦往事,她大喝,“誰說的?!我不喜歡,我很討厭!”歐陽寶連忙求饒,“好好好,不喜歡,不喜歡就不坐,我推著,陪你。”

拿剪刀,剜出一塊圓形,疊三層,用線縫邊,再縫上兩條布帶子。秋林向來手巧,可針線活是第一次做。穿針引線,笨笨拙拙地。劉媽敲門,“還不睡?”秋林驚,針刺到手指,出血,他快速吸了一下,“馬上!”劉媽嘀咕,“幹嗎呢這孩子。”說著要推門。秋林連忙,“別進來!”

家藝真急了,“你這人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那架不是我讓你打的,欠你的人情我也還了,你還總是糾纏不休做什麽,無聊。”

秋林坐在書桌旁。桌面堆著書,他最愛看書,什麽都看,從無線電雜志到外國小說。桌角,放著一台無線電收音機,熊貓牌,是他死去的爸爸留給他的遺產,可惜已經壞了,一直沒去修。

歐陽寶委屈,“交個普通朋友也不行?”

出了春,秋芳帶著女兒小芳和為民搬出去單住。秋林的活動空間更大了。劉媽家本來就有兩層。秋林搬到二樓,自有一方小天地。夜深了,張秋林的屋子還亮著燈。

家藝糾正他,“就不能用朋友這個定義。”

秋林應付一句,“沒事!”

“那你說一個定義。”

張秋林在旁邊聽著。不做聲。劉媽打發他上學。晚上到家,秋林問:“媽,家麗有沒有黑布?”劉媽詫異,“黑布?五鬥櫥上的鐵皮桶裏你看看,你爸死的時候剩了一點。”劉媽如今已全然不介意丈夫過去的事。說出來才覺得不對,她在廚房一邊刷碗,一邊問兒子,“你找黑布幹嗎?”

家藝說:“我知道你們的陰謀,不知道從哪弄來一輛破車,然後讓我坐,我坐上去以後,你呢,就騎著車拉我在城裏頭轉一圈,主要就是給你那些哥兒們看看,你歐陽寶也可弄一個女的坐你車座後頭,光榮,得意,滿足小小的虛榮心,我告訴你,本姑奶奶不做這個道具!”

老太太糾正,“不是少了一只眼,是視力下降。”

歐陽寶百口莫辯,“哎呀冤枉,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冤枉,我一個貧下中農八代貧農,怎麽一下就成反革命了。”

劉媽遞過紅汞,“這少了一只眼,走路也不穩當。”

家藝冷笑:“再敢無端打本姑奶奶的主意,就不是反革命了,我得去掃黃辦舉報。”

“屬驢的,跟她爸一樣。”

歐陽寶直出冷汗。

家裏紅汞用完了,老太太忙著去劉媽那借。劉媽問:“老四還不肯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