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甜水井邊(第2/3頁)

家藝若有所思,喃喃,“對,我是你姐。”

說完,兩個人歡天喜地擔著甜水井的水一路走回住舍。快到地方,家麗又覺得別著個發卡見到女知青又要多問,不好意思。便在跟為民分手後取了下來,放在口袋裏。

家藝沒說話。家歡道:“媽馬上下鄉,那塊饊子媽那份我吃,別跟我搶啊,你是我姐,得讓著我。”家歡嬉皮笑臉。

聽到家麗的聲音,美心反倒有些緊張。

家歡眯縫著眼來擦牙,“讓開點,站這幹嗎呢,有糖等著撿?”

倒水入缸。家麗一擡頭才看到美心,“媽,你怎麽來了?”

家藝的心又是一顫。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跟二姐的距離更加遠了。二姐似乎活在一個她不懂也到不了的世界裏。在二姐的世界,一切水到渠成,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不像她,還需要爭搶。家文端著小缸子進去。家藝一個人留在水槽邊。

美心下意識脫口而出,“我再不來你還不鬧翻那天。”說完才意識到話過了,又補充道:“我跟著宣傳隊下鄉宣傳,拐過來看看你。”女知青見母女倆說話,知趣地離開,給她們留空間。

“你知道不就好了。”家文笑笑。

“去擔水了?”美心問。

“可是你被媽罵,為什麽不說。”

“是,那邊水更好。”是實話。

“沒必要說。”家文輕描淡寫。

“一個人去的?遠不遠。”

“是你背我回來的。”

“哦,”家麗愣了一下,“不算近,是一個人去的。”她不得不編點謊話。

“什麽實話?”家文吐掉水。

“好久沒回去了,適應了沒有?”

睡覺前洗漱。家文在拿鹽擦牙。家藝單腳跳過去,眼神迫切,問:“剛才怎麽不說實話。”

“挺適應的。”

二姐被冤枉。家藝剛想解釋。家文搶先嗯了一聲,沒多說話。家藝心理不是滋味。

“交了幾個知心朋友沒有?”美心定定地看著女兒。

美心道:“這老二也是,老三崴著了就不知道叫人?她才多重,背回來也不至於腫成這樣。”

“都是革命同志。”

“慢慢走回來的。”家藝搶著說。她永遠不服輸。

“你年紀也不小了。十八了。”說著,美心從口袋裏掏發卡,卻發現東西不見了。美心四處找了找。家麗問找上門。美心不願跌面子,只說沒什麽。家麗問美心有沒有吃東西。美心說沒有。

美心低頭查看:“磕成這樣,哎呦,怎麽腳脖子腫得跟饅頭似的,老四,快把正骨水拿來!怎麽回來的這是。”

“我那還有兩塊饃饃片。”家麗去拿了來。

“能開不就了,管它小還是大。”家文說話已經有幾分哲理。到家門口,家藝怕面子上過不去,堅持讓家文放下她,最後幾步路,她自己走。進屋,老太太最先看到老三腿上的傷,嚷嚷著說怎麽了這是。家藝自己說不下心磕的,沒什麽事。

美心分給她一片。兩個人都坐小板凳,面對面。

“可是你永遠比我們厲害,你更厲害,有你在,別人永遠看不到我們,我們是小花,很小很小,你是大花,很大很大。”

“阿麗,”美心語重心長,“你是女孩子。”

“你也很優秀,很厲害。”家文給她鼓勁。

什麽意思。誰不知道她是女孩。都當了十幾年女孩了。雖然家裏想要男孩,但她只能是女孩。家麗等媽媽的下文,仔細聆聽,不說話。

“姐,你為什麽那麽優秀。”家藝又說。

“不,你已經成人了,是女人了。”

“因為我是你姐。”家文不假思索。

家麗還是不知道她媽到底什麽意思。

“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家藝被感動了。

“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知道麽?”美心加重語氣,“是名聲,一定要注意名聲,要檢點。”

“馬上就到家了。”家文打算一鼓作氣。

“媽,我沒有不檢點,你來就說這個。”

家藝心不甘情不願地趴在姐姐背上。出學校,上壩子,家文已經有些喘息。家藝心疼,不好意思,說要下來。

“你那就是!”

“上來,快點。”家文說,“別耽誤時間。”

“就是什麽?我怎麽了?媽,你如果是來跟我吵架的,我不奉陪。”

“不用……我能行……”家藝嘴硬。

“這丫頭!”美心一時不知怎麽組織語言,“你!……我!……你……”她不想戳破女兒和為民的事。可憋著不說又難受,只好換一種方式,“這種地方,天高皇帝遠,最容易做錯事,反正你如果一失足,那就是千古恨,以後嫁不出去,人家要說爸媽不教,沒有家教。”

“上來。”家文打算背家藝。

家麗不耐煩,“媽,你到底要說什麽呀,雲裏霧裏的,行了,我得下地了,再不去就得扣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