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求進步（第2/3頁）

“秋芳，我們得上，為人民服務。”家麗說。

老太太說：“這孩子，你媽大著肚子，你讓她掃地，你是做好人好事，還是害人。”家麗放下書包，“我跟秋芳約了，去幫淮濱飯店掏糞。”老太太哎呦一聲，說你別弄的一身臟。家麗跑出去了。

“我有點……受不了那個臭味……”秋芳比家麗年紀還大點。

老太太嘀咕，“這一天，怎麽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家麗說：“我們這是學雷鋒，做好人好事。”老太太說行，支持你，說著地上笤帚，“把院子少了。”家麗道：“讓我媽做去。”

“討論課上不是說過，我們要向時傳祥伯伯學習，不怕苦不怕累，臟活累活搶著幹。”家麗做秋芳的思想工作。秋芳為難，想了想，點點頭。幾個男生斜刺裏躥過來，伸手攔阻，為首的是湯為民，“掏糞的活我們包了，二位請去別的地方為人民服務吧。”

家麗背著書包進門，嘴上唱，“學習雷鋒好榜樣，忠於革命忠於黨，愛憎分明不忘本呀，立場堅定鬥志強！”

“什麽叫你們包了，我們先來的。”家麗嚷嚷。

美心皺眉，“聽著有點變味。”

湯為民道：“就來兩個光人，你們就想掏糞了？掏糞是要工具的，你們有準備嗎？沒有準備是不能完成這個工作的。”說著，湯為民瞅了瞅小夥伴們拿著的掏糞勺掏糞竿。家麗還要理論，秋芳拉她到一邊，小聲說讓給他們吧，我們幹別的，好事多呢，能做著。家麗沒辦法，朝男生們哼了一聲。跟著秋芳走了。

老太太道：“聽明白了，多幹活，少抱怨。”

她們想扶老奶奶過馬路，像雷鋒同志那樣。

老太太嘀咕：“我怎麽沒聽明白。”常勝進門，他思想覺悟高，單位剛學習討論過雷鋒的日記。“媽，雷鋒是我們的革命同志，他一生都在為人民服務，他曾在日記裏寫，‘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的事業中去’。”

可在最寬的淮濱路路口等了半天。也沒有一個需要幫助的老奶奶。家麗一腔熱情無處釋放，十分著急，“怎麽沒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呐，老奶奶哪去了。”

“那也不是螃蟹老鱉的功勞，估計是後來買的那塊豬肉降了胎神。”螃蟹事件後，家裏攢了兩個月的肉票，狠狠吃了一頓豬肉。沒多久美心就又懷上了。老太太問：“說雷鋒，這一片沒聽說有姓雷的。”美心道：“不讀書不看報，就是不知道世界成什麽樣了，也就在不久之前，號召大家向雷鋒同志學習，多做好人好事，讓整個人社會的精神面貌，發生深刻的變化。”

秋芳舉一反三，“沒有老奶奶，有沒有老爺爺需要幫助？”

“那你肚子裏是不是成了呢。”老太太笑呵呵地反駁。

家麗扶著路邊剛栽種的梧桐樹冥思，“老爺爺，倒不是沒有，北頭有個瞎子胡爺爺。”秋芳說是有這個人。兩個人正準備往北頭去。湯為民趕上來。“走，一起做好事去。”

“不管是誰做作梗，沒成就是沒成。”

家麗奇怪，“你不是去給淮濱飯店掏糞去了麽。”

“那是大老湯作梗。”

為民隨口說：“可惜糞太少，一會就掏完了。我還想繼續為人民服務。”家麗橫眉：“你服你的務，我們服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秋芳拉了家麗一下，依舊小聲：“還是要團結同學。”

“媽你知道麽，因為這事，常勝的入黨申請書都被退回來了。”

為民聽到了，“對對，團結，團結！”

老太太著急，“哎呦，那事能不能不提了，吃的時候個個眼睛都跟狼似的，現在都賴到我頭上。”

家麗不再理論，跟秋芳走在前頭，為民跟在後頭。

美心道：“媽，你思想上真該進步了，我怎麽覺得你還活在舊社會。”老太太不滿，“我怎麽活在舊社會了？這話說的，我為來為去，不還是為了這個家。”美心脫掉護袖，上面沾滿了醬油漬，“你是為這個家，可為的方式不對，帶來盡是資產階級的生活作風，挖了社會主義的螃蟹和老鱉。”

到北頭第七巷，往裏走，拐彎頭第一家，門半掩著。胡瞎子只有半間房，一輩子給人算命，卻破不了老境的頹唐。

老太太依舊暈乎，“雷鋒住在哪呀？是北頭的麽？”

家麗等三個人推門進去。為民喊了一聲爺爺。

自打上回資產階級螃蟹事件之後，美心老覺得在廠子裏擡不起頭來。她想進步，是要爭取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市裏號召大家學雷鋒，她覺得是個機會。

胡瞎子躺在床上，面靠墻，一動不動。

美心道：“精神進步，我得向雷鋒同志學習。”

“胡爺爺。”家麗喊。還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