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對完全陌生的許子昭,赤焰的出爪不僅僅是本能反應,也有想要拿下對方好逼問情況的冷戾。

然而許子昭居然躲過去了。

這是赤焰萬萬沒想到的。

它的反應也很快,一擊未成後沒有停手,再一次撲了上去。

利爪劃破空氣,掀起刺耳風聲,這是相當迅猛的一擊。

電光火石之間,許子昭側身一躲,同時探出手,精準地揪住了赤焰的後頸肉。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仿佛已經反復訓練過幾百上千次。

許子昭內心os:養貓前的預備工作看來沒白做。

四爪懸空、整只被拎起的赤焰:“!”

瞳孔地震。

不僅攻擊落空,還反遭挾制,傳出去它要丟狐丟大發。

更令赤焰感到羞惱的事情還在後頭。

被連續攻擊兩次,許子昭竟是渾不在意,將它面朝上按在床上,抓住兩只前爪往上一捋——

柔軟的小肚皮立馬就露了出來。

赤焰:“!!!”

草,混賬東西,我要把你大卸八塊!

哪怕是當初被抓進暗獄的時候,赤焰也沒這樣羞憤過。

看著許子昭似乎毫無防備地展露出脖頸要害,一雙祖母綠的瞳孔緩慢地凝縮成針狀豎線。

就在此時,啪的一聲房門大開,幾只聽到動靜的小狐狸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

“嗷嗷嗷——”

團長我們聽到你的聲音了,你醒了嗎——

白尾是第一個沖進來的,激動了沒幾秒,一擡頭,眼睜睜地看見赤焰朝許子昭張開了血盆大口。

當場嚇得靈魂出竅。

“嗷!”

要命了死東西你在作死啊!

沒來得及下嘴的赤焰,被白尾小狐狸一個頭槌砸中,直接變成一灘狐餅倒飛出去。

落地後的赤焰疼蒙圈了。

它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家副團長會對它下手。

更讓它震驚的是,平日裏素來暴躁潔癖沒耐心的白尾,此刻竟小心翼翼地托著年輕人的指尖噓寒問暖:“抱歉這蠢貨傷到腦子不清醒,您沒有受傷吧?”

赤焰:“??”要造反?

作為一團之長,赤焰的脾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然要如何鎮住魚龍混雜各有兇相的麾下成員?

它也確實被激怒了,張嘴發出危險的嘶吼:“白尾,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它這個團長還沒死呢,對著別人低聲下氣算是怎麽一回事?

白尾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它:“我可親可愛的團長啊——”

“您要不要好、好、觀、察一下周圍?”

赤焰一愣,這才注意起自己忽略已久的周遭。

先看的墻壁,精裝優美,塗色華麗。

——就是被抓出了幾十道貫徹墻面的抓痕。

再看的地板,淡綠色大理石鋪墊,紋理細密,雜而不亂,美而不凡。

——就是碎成了一塊塊。

更別提它所在的床鋪。

床單被撕成一根根布條,雪白的棉絮滿地紛飛,甚至連底下的床墊彈簧都暴露了出來。

盜匪洗劫都沒這麽徹底。

赤焰:“……我做的?”

白尾:“不然呢?”

後者忍著火氣,劈頭蓋臉一陣罵:“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昏迷後的本能防備有多殘暴,每次我給你治療都得先做好赴死的準備,你說說這像話嗎團長?啊?!”

赤焰怒火一泄,不自在地輕咳:“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次不是我給你上的藥。”

“嗯?”

順著白尾的眼神,赤焰看向了站在旁邊的許子昭。

……這次是真感到意外。

剛醒來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清醒了,隱約中,總能回憶起被上藥時的點點滴滴。

它是非常不耐痛的體質,常人感知到的疼痛,在它這裏可能會放大十倍、二十倍甚至是三十倍。

也因此,處理傷口時的它格外容易暴躁。平時清醒著還好,還能靠意志力強行忍住,昏迷狀態基本會直接失控。

這一次昏迷就是。

刑傷就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何況對疼痛敏感的它。赤焰迷迷糊糊能感覺到自己又一次忍不住出手了,可是它控制不住。

它總是控制不住。

但和之前不一樣的是,為它上藥的那個人接納了它所有的痛叫、發泄和嘶吼,又在它顫抖忍耐時給予了一遍又一遍的撫慰。

它現在還能感受到那只手揉在腦袋上的余溫,那麽炙熱,那麽包容。

其實赤焰不是不知道,白尾只是長相儒雅隨和,有翩翩佳公子之態,實際上的行事作風非常殘暴狂野,不可能有這麽溫柔。

可除了親叔叔白尾,還有什麽人會在它隨時可能失控的前提下,有勇氣接近它呢?

赤焰怔愣出神之余,心中那股惱恨勁兒沒了恨,只剩下了惱,還有一絲絲別扭。

它冷眼以對:“就算給我治療很不容易,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放任一個底細不明的登徒子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