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典獄長?

想起自己剛才辱罵過對方,禿鷲面色如土,仿佛大冬天掉進了冰窟窿。

囚徒們也被驚得下巴落地,下意識請示陸司澤:“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不怪他們這麽緊張。

即使典獄長消失已久,表面無害,在理論上只是一段數據,那也擁有對囚徒生殺予奪的權利。

一個活著的、能動的典獄長,絕對能在暗獄裏掀起一場天災級別的風暴!

陸司澤到底見多識廣,很快恢復了冷靜,打手勢讓手下們稍安勿躁。

不管許子昭是出於什麽動機偽裝成普通人,都將成為他們絕地逢生的轉機。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擡高頭顱,等待那位暗獄裏的最高統治者做出最後的判決。

“很好,你早就該這樣做了。”

就在許子昭坐上主位的那一瞬間,神秘人再一次出現,一臉的喜出望外。

許子昭撩了撩眼皮,不吭聲。

思索了半會兒,他冷不丁問道:“你是不是暗戀我?”

“什麽?”

“耐心等我三小時,被拒絕後也沒有掉頭就走,殷殷切切地盼我‘迷途知返’,然後第一時間沖出來。不是對我愛得深沉,至於對我這麽好嗎?”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總不可能,除了我你就沒有別人可選了吧?”

雖說坐上來有賭的成分,但要沒有對方這非他不可的態度,許子昭也不會在最後選擇冒險。

神秘人幾不可聞地一僵,以為許子昭發現了什麽。

再一看,對方神色如常,仿佛剛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何必懷疑,這本就是你命中注定該享受到的權利。”神秘人飄到他背後,懇切哄誘,“從你坐上這個位置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暗獄中最尊貴的存在。”

“看,他們是多麽地尊敬和仰仗你啊。”

許子昭順勢掃了一眼。

每個人在迎上他的打量後,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警惕和畏縮。

仿佛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閘刀。

恰是這個時候,一直昏迷不醒的雪萊緩緩睜開了雙眼,環顧周遭,臉上掠過一抹迷茫。

下一瞬間,看到位居最高處的許子昭,銀發公爵瞳孔一凝。

他繃緊臉皮,高揚下巴,眼神宛如冰天雪地裏的一支利箭,冷漠地刺了過來。

只一個照面,許子昭便感受到了。

這個人的身上有股刻進骨子裏的孤傲。

“他就是公爵雪萊.奧斯特,父親是聲名赫赫的貴族,母親是開國元勛的獨女。養尊處優又年少成名,根本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裏。”

神秘人湊在許子昭的耳邊,煽風點火:“給你說件有趣的事情。”

“六歲那年,不過是因為仆人端上來的湯稍微熱了一點,雪萊就將整個碗打翻在對方的身上。可憐那老人的手都被燙紅了,還被我們的公爵大人惡狠狠地怒斥沒用。”

“你老板不就是這樣的人?付你三千的工資,要你幹出三百萬的業績,逮著小錯誤罵你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簡直是廢物。”

許子昭瞬間拳頭硬了。

“你真的很懂什麽樣的人會引起我的厭惡。”

神秘人露出得逞的笑。

他以為許子昭會如他所想地仇恨公爵,可後者卻低下頭一臉扭捏:“這麽了解我,還說你不是暗戀我,討厭啦。”

神秘人笑容變淡。

帶許子昭穿越過來的第五個小時,他逐漸有些繃不住了——自己到底選了個什麽玩意?

雪萊有些意識不清,耳畔滿是嗡嗡的回音。

被綁上刑架前,他已經接受過好幾場審訊。

守衛們冰冷無情,動起手來不會給囚徒喘息的時間。數不清多少次新傷撕開舊傷,多少次痛暈又被冷水潑醒。

即便是現在,那種仿佛永無盡頭的疼痛依舊刻在腦子裏。

連續幾天的滴水未進和持續失血,更是讓他頭暈目眩,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好吵,是……打鬥聲?陸司澤,還有大家,大家來救他了嗎?不行,不能來,都停手啊!

——不能再死人了,不要,都走!別管我!

雪萊想要喝止眾人的行動,但出口只能發出嘶啞到聽不清的呢喃。

他竭盡全力地擡頭,一眼望見許子昭意味深長的審視。

那樣的直勾勾、明晃晃,仿佛他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被完完全全剝了個幹凈。

也讓他窒息。

那邊,神秘人還在恨鐵不成鋼地催促許子昭。

“雪萊違規殺死其他囚犯,枉顧人命,卻不肯服從判決。陸司澤一夥人無視法令,聚眾持械劫囚,也應該狠狠懲治!這是你身為典獄長的職責。”

許子昭苦惱:“可我不是法學生,拿捏不準該給他們定什麽罪。”

“你是典獄長,完全不用遵循那些條條款款,想怎麽罰就怎麽罰,就是讓他們跪在地上磕頭認錯,他們也必須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