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醒醒(第2/3頁)
他轉身走進廚房,看樣子似乎要拿水喝。
一邊走,他一邊擡起右手,不自在地甩了兩下。
溫柚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回到客廳,雲深瞅見抱著藥箱坐在沙發上等她的女孩,一襲藍色長裙,裙擺如海浪般鋪散垂墜,就連褶皺的形狀也慵懶溫柔。
清透的燈光照在她身上,法式方領貼著一片雪白肌膚,起伏有致,再往上,纖瘦的脖頸凝白無暇,指痕已經完全淡去,不見一點殘跡。
難以想象,這麽脆弱又美麗的脖頸,不久前曾被人扼在手裏,殘忍地想要將她窒息。
“學長,你過來上點藥吧。”溫柚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用碘伏和活血止痛膏擦一下就好了。”
雲深不鹹不淡地走過去,坐下。
藥品溫柚已經擺在桌上,男人伸出左手,摸了根棉簽,極為敷衍地料理好了臉上的傷。
四下並不安靜,溫柚早就打開電視,播放時下熱播的一部古裝武俠劇,屏幕中的角色舞刀弄槍乒乒乓乓的,很是熱鬧。
擦完了藥,雲深閑散地倚著沙發靠墊,左手舉著手機,查看工作信息。
旁若無人的樣子,仿佛把身旁的溫柚當成了空氣。
溫柚盯著他看了會兒,問:“學長,你右手不處理一下嗎?”
雲深剛開始似乎沒聽到。
片刻後,他撩起眼皮,像是才反應過來,散漫道:“你不說我都沒感覺。”
應該是剛才揍諾亞的時候太用力了。
連著招呼了好幾拳,拳拳到肉,骨骼相擊,諾亞的牙被他打掉了好幾顆,他的手腕也不慎扭傷,所以溫柚一路上看到他轉了好幾次手腕關節,微微皺著眉心,不仔細觀察都發現不了。
臉上的傷好解決,手腕的傷要貼膏藥,雲深自己對付不了。
溫柚挪得離他近些,先用消毒濕巾把他手腕擦幹凈,然後撕開膏藥,裹著他微腫的關節,輕輕往上貼。
她指尖微涼,觸到他溫熱的肌膚上,像初春涼絲絲的雨滴。
兩人離得很近,溫柚低著頭,指腹時不時掃過男人修長結實的手臂。
她的額頭幾乎貼著他下頜,距離消失的同時,雲深的視線再度落到她白皙的脖頸上。
比遠看更纖細,如同覆著雪的柔軟花枝。
他忍不住又想起,不久前在宴會廳門外,看到溫柚被人掐著脖子提起來的畫面。
一張膏藥很快就貼好,溫柚松開他手腕,擡起眼,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他眼底似乎有暴躁之意升騰,眉心微蹙著,看起來極不耐煩。
溫柚不知道哪兒又惹到他了。
雲深移開眼,食指抵了抵太陽穴,無論如何壓不下心裏的煩躁。
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想殺人的心都有。
也許是見到了極不稱職的、甚至稱得上狠毒變態的親哥哥,由此聯想到了雲嬈,才產生了這麽惱火的心情。
但好像不單單是這樣。他素來不是什麽擅長推己及人的人。
幫雲深貼好膏藥之後,溫柚默默挪遠了些,懷裏抱著個抱枕,陷進沙發裏。
沙發很寬,兩人各坐一邊,沒人說話,也沒人離開。
電視劇裏上演著庸俗的劇情,溫柚剛開始還清醒,過了不久,疲倦慢慢攀上眼皮。
室內溫度正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穩,就像漂泊了一天的小船回到了避風港,漸漸卸下所有防備,任由睡意占領大腦。
溫柚歪著頭靠著抱枕,睡得舒服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輕輕推了下她的手臂。
“醒醒。”
聽見聲音,溫柚緩緩睜開眼。
客廳明亮的燈光不知何時變暗了,只剩一盞溫黃的落地燈,燈光從後方漫上來,將男人英俊清冷的臉照得溫暖深雋,仿佛陷入了夕陽裏。
溫柚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七年前的冬天,一輛駛往南方的列車上。
那是2016年的1月,她奶奶去世當天。
溫柚早晨接到電話,不到中午就趕到了火車站。
車票是雲深在車站售票窗口幫她買的,溫柚渾渾噩噩地接過,距離出發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
車站外面人很多,溫柚幾乎是被人潮推著往裏走。
她不記得和雲深告別了沒有,精神實在太差,可能不小心忘了告別。
她沒有帶行李箱,只背了一個書包,進站倒是很快。
列車已經開始檢票,溫柚攥著紙質車票,低頭排隊,任由眼淚不斷滑落,匯入高領毛衣裏頭,脖子都被打濕了。
她的車票座位是A,靠窗。
B、C位都坐了人,溫柚擠到自己的位置上,書包反背在前,筋疲力盡地坐下。
窗外是灰暗的站台,人來人外。溫柚盯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雙眼通紅,嘴唇蒼白,像鬼一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