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帝姬的煩惱(七)(第2/2頁)

妙妙聽得頭皮發麻:“按柳大哥的說法,有沒有可能,這個“媒介”就是檀香裏的骨灰,骨灰隨著風飄飛,沾染了女眷的衣襟,就跟著端陽帝姬回家了……”

她今日才算是不吐不快,出了一口濁氣,若是佩雲在側,一定會嚴肅地提醒她“謹言慎行”,果然是幫著外人欺負她!

如果她那個膽小的丫頭在身邊,聽到這番話,只怕會尖叫著抱頭鼠竄。

那些虛名和寵愛,從來就沒落實過。

可惜在場的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捉妖人,面色並沒有多大變化,都點頭默認了淩妙妙的猜測。

“呵,皇兄……”端陽臉上一絲笑也沒有了,任憑佩雨給她梳妝,手裏死死捏住一把橡木梳子,“皇兄是讓先皇後娘娘養大的,心和我們不在一處。母妃辛辛苦苦生下他,卻連個太後都當不起,我又算什麽?”

慕聲玩弄著自己的腰帶,歪頭笑道:“既然有鬼魂,那必是死了人。你們猜這些人究竟是死在興善寺趙太妃那裏,還是死在涇陽坡制香的李準那裏?”

佩雨垂下略大的腦袋,悄聲嘟囔:“她原是陛下的侍女,肯定打心裏看不上我們這處,心氣高了,自然要往外牽線搭橋。”

慕瑤冷清的眉眼有些郁結:“枉死之人化作鬼,生前身後事,皆為因果,此事是陰司插手,我們捉妖人以什麽立場來管?”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通紅,宛如一只被攻擊後發怒的小獸,“這五年,我哪裏待她不好?吃裏扒外的東西。”

事已至此,真相撲朔迷離,平靜的局面下仿佛醞釀著暴風雨,她迫切地想追查下去,但是……

“殿下,你怎麽還放任她在身邊……我們明明都看見……”佩雨憤憤的聲音格外清脆,端陽立即直起身子“噓”了一聲,冷笑道:“還不到時候,等我抓她個人贓俱獲,看她如何抵賴。”

慕聲笑道:“阿姐若是想查,我就陪著姐姐查下去,想必捉鬼和捉妖一樣有趣。”

端陽已經趴在桌上假寐:“來了?”

慕瑤回過頭,恰好撞進弟弟帶著無限縱容的眼眸,這麽多年來,他誰也不聽,卻對她言聽計從,總是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她心中微微一動:“阿聲,姐姐謝你。”

佩雨是一年前入的宮,比她小四歲,今年只十五出頭,個子才到她胸脯,模樣是不及她周正,但勝在天真爛漫,笑起來的時候也外有感染力。她很瘦小,顴骨高,頭發有些稀疏,發髻紮的緊緊的,顯得腦袋挺大。

“咱家有禮了。”

佩雲與佩雨擦肩而過,佩雲一直低著頭,顯得有些心神不屬。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劇烈的蟬鳴聲一下子湧進內室,一身嶄新深藍官袍的內監捧著拂塵,背後是兩個梳著雙丫髻的侍女。

佩雲低著頭,惴惴不安地看著地板,沒有發現端陽胸脯起伏,眸光裏氣憤和委屈交替浮現,似乎是極力忍耐著什麽,半晌才冷聲道:“你下去,換佩雨進來。”

內監邁進門檻,直沖著慕聲而去,笑得滿臉褶子:“慕公子,太妃娘娘請您去前殿吃酒。”

佩雲呆呆望著她陰冷的神色:端陽雖然一向性子驕縱,但從未苛待過他們,更別說這樣陰陽怪氣地說話,當即慌亂地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錯。”

慕聲微微眯眼,回頭望了一眼茫然的三人,指了指自己:“只叫我?”

端陽盯著鏡子的目光慢慢遊移到了宮女臉上,面無表情地盯了半晌,語氣有些古怪:“佩雲,服侍本宮久了,連一聲‘奴婢’也忘了嗎?”

“呃……”老內監有些尷尬,但急忙圓回了話,“諸位大人勞苦功高,一起去也無妨。只是太妃娘娘說了,先前慕公子和這位姑娘急著出去查案,都沒能好好見一面……”

為她梳妝的宮女仿佛有些心不在焉,慌忙回過神來:“回殿下,前些日子用完了……我拿咱們自己產的珍珠粉補上的。”

“阿聲,你去吧。”慕聲還未說話,柳拂衣便替他做了決定,他猝不及防地伸手猛推了一把淩妙妙,不容拒絕地笑道,“妙妙也去。”

端陽帝姬以一種厭惡又挑剔的神情注視著鏡中的自己,手指撫摸著一雙明眸下兩團烏青,“叮當”一聲將綴滿珍珠的雲腳簪子擲在了桌上,聲音裏帶著煩躁:“龜茲進貢的那一盒蜜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