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風暴之心(二)(第2/4頁)

他沒有說的是,那名畫家引起了少年皇子的興趣,並且成為了王室花園的第一位“客人”。

拉斐爾並不介意弗朗索瓦四世對自己“私生子”的稱呼,也不意外加萊那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消息——當年的翡冷翠並沒有現在的嚴密,以使者之名擔任間諜之實的人多得要命,教皇有私生子的消息在當時的貴族圈子裏總有聰明人能發現,只不過所有人都以為拉斐爾是娼妓之子。

那名畫家能夠被征召入加萊王宮,一定技藝高超且聲名在外,在翡冷翠的時候大概也經常出入貴族家庭,為貴族們畫肖像,聽到一點半點的風聲並不稀奇。

拉斐爾平淡地問:“您見過我了,感覺怎麽樣?很失望嗎?”

小皇帝吃吃地笑起來,低著頭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讓拉斐爾不由自主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

問題顯然不是在拉斐爾身上,小皇帝的間歇性發病很快停止,他用一根手指按壓著自己的嘴唇,一雙眼睛彎成誇張的弧形:“不不不,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

“我倒黴的兩個哥哥和父親死了之後,帝國的冠冕就落到了我頭上,正如你知道的那樣,我野心勃勃的叔叔違背了他對我父親的誓言,開始覬覦王位,那一年,我二十二歲,你有沒有覺得,我的故事聽起來有點耳熟?”

弗朗索瓦用循循善誘的語氣引導著:“二十二歲獲得了至高的權力,身邊群狼環伺,還有一個貪婪的上位者,以輔佐為名,試圖操縱一切……”

他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地增添後面的解說,拉斐爾已經意識到了他想說什麽。

聖西斯廷一世戴上教皇冠冕的那一年,也剛好二十二歲。

他身邊同樣有一個以輔佐為名、掌控了一切的尤裏烏斯。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們同病相憐?”拉斐爾說到最後一個單詞時,因為惡心和某種古怪的困惑,咬字的速度都放慢了。

弗朗索瓦四世怔了一下,表情凝固在了一個很奇怪的程度,然後猛然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同病相憐、同病相憐……對對對,不覺得我們很相似嗎!”

他猛然湊近拉斐爾——以一個絕對突破了正常社交的距離——呼吸都打在了拉斐爾的耳朵上,微弱的熱流吹著拉斐爾的皮膚,讓教皇不適地側了側臉,冷淡地警告:“請自重,陛下。”

“這話很耳熟,”小皇帝耳語般道,“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對我說過。”

“是嗎?那看來您的記性不太好。”

“那不重要,”小皇帝垂著眼睛,貪婪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頸,輕輕磨了磨牙,克制住內心想要嚙咬上去的沖動,想象著那層薄薄的皮膚被咬破之後,裏面會露出粉紅的肌肉、流淌出芬芳的溫熱的血,而他用手指沾著——不,用嘴唇將粘稠的血親吻在教皇冷漠的臉上,在那雙總是沒有情緒的眼睛上烙印痕跡,光是幻想著這樣的景象,就足夠讓他的神經前所未有地興奮起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這裏,只有你和我,看,我們足夠心有靈犀,這樣的默契不值得我們為之歡呼嗎?”

拉斐爾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假笑。

“是的,我們現在在這裏,是為了商談如何解決這些麻煩事。”拉斐爾將話題巧妙地拉回來。

“亞述從來就不是加萊的,就算有著和桑夏的婚約,您的繼承權也應當在我之後。”拉斐爾說著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或許吧,”弗朗索瓦四世模棱兩可地說,“我們好不容易可以見面,你就想要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情嗎?”

他做出了一個浮誇又委屈的表情:“真令人傷心啊,我可是想盡了辦法才得到這一個和你見面的機會呢,哦,對了,你是不是很討厭你那個弟弟?我幫你殺了他。”

他邀功似的對拉斐爾笑起來。

小皇帝的臉天生帶著少年氣,他乖巧地抿著嘴笑的時候,真的像是一個無辜又惹人憐愛的少年,依仗著寵愛無所顧忌地幹著壞事,又因為知道自己受著寵愛,於是有恃無恐。

這句話像在拉斐爾平靜無波的心湖裏投入了一塊巨石,轟然湧起了巨大的波浪。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教皇猝然掀起了睫毛,淡紫的眼眸沉沉地凝視著相距不過一尺的小皇帝的臉,神情冷靜而理智,誰都不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麽。

“你不高興嗎?”小皇帝沒有從他臉上發現自己想看的東西,喜悅都凝滯了片刻,困惑地問。

拉斐爾靜靜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你給我惹了麻煩。”

小皇帝敏銳地發現拉斐爾的語氣變了,之前的尊稱和距離感驟然消失,這讓他高興了起來,甚至願意不去介意拉斐爾話中的指責意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