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武禎搓著手指沉聲道:“不在了,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裴季雅很感興趣,繼續問她:“那東西現在還在山澗底下?”

“小師叔!”門外忽然傳來喊聲,武禎轉頭看了一下,扭過頭對裴季雅道:“我有事先走,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裏?”

武禎很糟心,不太想回答。

裴季雅:“表妹走好。”

裴季雅有些驚訝:“你也見過那東西?莫非,梅逐雨就是被那東西給擄走?”

他這意思是不用管他了,恰好武禎也不太想管,於是她就幹脆的甩手走人了,將用完就扔這個詞貫徹的徹底。

武禎問:“是不是一只腐爛的妖怪?”

等武禎走出了門,白老鼠立刻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天地都在腳下的牛逼模樣,指點著徒弟收拾他的床榻。上面都是芝麻糖片的碎屑,剛才武禎弄得。

後來那東西離開了,他帶著傷從山澗底下爬到山道上去——那麽長的一段路簡直累死,他堂堂裴家郎君,生平第一次那麽累,這麽多年沒病死,沒被自己用各種術折騰死,卻險些給累死。

阿福聽話的趴在榻上把那些糖屑拍掉,很耿直的問自家的師父,“師父,你是不是很怕你的表妹啊?”

“山澗下,有一個怪物。”裴季雅眯了眯眼睛,“它殺死了所有的活物,而我那個時候恰好觸發了鼠地衣,變成了一只老鼠,僥幸沒有摔死,只受了些傷,又躲在一具屍體下避過了那東西的殺機。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那麽可怕的威壓。”

裴季雅:“……”

然而,那一日的山澗下,有一片粘稠的黑暗。

阿福:“她是不是打過你,所以你才怕她啊?”

裴季雅靠在身後的枕頭上,說起前兩月的經歷,他們經過塘水城那個山道的時候,忽然天色大變電閃雷鳴,拉車的馬受驚,竟然躥向了一旁的山崖,馬車摔到山澗底下,護衛奴仆們也連忙跟著下去救人。

裴季雅溫聲道:“阿福,聽著,你要乖一點,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裴季雅被她噎住了,最後搖頭失笑,“好吧,我自己解決,而且說起來,我真要感謝表妹這‘鼠地衣’救了我一命。”

阿福茫然:“不要再說什麽?”

武禎:“表兄,是不是我平時表現的太好了,你才會覺得我是個會負責的好人?”

裴季雅:“表妹。”

裴季雅:“可是這是你做的,難道不該負責到底?”

阿福:“哦。”她想,師父可能真的很怕他的表妹,其實她也覺得怪害怕的。

武禎:“你自己也知道該怎麽解,你家裏人那麽多,眼淚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武禎走出小院,對尋來的立冬小道長揮揮手,“這裏。”

裴季雅輕咳一聲,維持住了自己的端莊,“我已經給你解咒了,表妹是不是也該幫我將這鼠地衣給卸了?”

立冬小道長快步過來,“小師叔可是發現了什麽?”

武禎收回手,笑眯眯的盯著白老鼠的眼睛,“行,要是表兄騙了我,呵。”

武禎:“事情解決了,咱們可以走了。”

白老鼠一咕嚕爬起來,“你們距離太遠,只能做到這樣了,一天後就能換回來。”

立冬小道長一驚,他還沒弄清楚是什麽在作祟,小師叔就已經把事情給解決了,小師叔果然還是小師叔!立冬小道長對小師叔的話深信不疑,馬上告訴姓陶的兩位事情解決了,然後又答應陶郎君會找人替他處理夫人和女兒的問題,這才和武禎一起接著趕往西嶺山常羲觀。

武禎心狠手辣的把他戳醒,涼涼的說:“你是在逗我玩呢,根本什麽都沒發生。”

這一次路上並沒有再出什麽問題,兩人在日暮時分到達了西嶺山,又鉆了半個時辰的密林子,才到了常羲觀門口。

解咒的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而且很快,武禎看著自己的手,沒有改變,這還是郎君的身體。再看裴季雅,他整只鼠癱在那,好像快死了。

出乎武禎意料的,在道門赫赫有名的常羲觀,地處偏僻不說,還很破。匾額脫漆,墻面長著青苔,門口作為階梯的大石頭上滿是磨損的痕跡,觀門小的只能容兩個人並肩走進去,兩扇小小的木門輕輕一推就嘎吱開了,都沒鎖。

裴季雅攤了攤手,好吧,還是小時候那個看著大方其實蠻不講理的表妹。

立冬關好觀門,對站在院中四處看的武禎說:“小師叔趕了一日路餓了吧,這個時候師父師兄他們應該都在膳堂吃飯呢,我先去和師祖說一聲小師叔回來了,小師叔你先去膳堂吃飯吧。”

武禎才不管他的為難,手裏的芝麻糖片快戳到白老鼠臉上了,“趕緊的,現在就解,而且必須成功。”

說完他匆匆往右邊去了,留下武禎一個人站在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