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梅逐雨飛快的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腳下速度更快了些,顯得沒有方才那麽沉著,“沒有,只是替你收尾而已。”

“你剛才真威風。”武禎笑眯眯的伸手撓了撓郎君的下巴。

“謙虛什麽,我說你厲害你就厲害,要不是你,我今天非得被瘟神折騰個半死,不愧是我的郎君,每次都能讓我感到驚喜。”

“嗯?”

默默跟上來如同隱形人一般的霜降道長:……我的耳力怎麽就這麽好呢!

“郎君。”

又突然發現小師叔竟然臉紅了的霜降道長:……我的眼神怎麽也這麽好呢!

武禎感覺得到那一雙抱著自己的手寬厚穩定,而他的聲音輕且柔,像是怕嚇到她,與剛才那個一手靈符一手劍痛殺瘟神的肅殺模樣簡直天差地別。武禎不知怎麽的,心口一動,隨即莫名想起來先前看到郎君寫的字,其中肅殺之氣,她到現在才了悟了。

他默默的放慢腳步,離前面的小師叔和貓公遠了點。他已經理順了這個復雜的事情,他那嚴肅冷硬的小師叔娶妻了,夫人是貓公,兩人之前互相不知道身份,剛才知道了,現在兩人接受良好,並且開始打情罵俏。

他一把將武禎抱起來,在跳下城樓那一瞬,武禎聽到他說:“你的身份,在我心裏始終只有一個,其他的……都不重要。”

以及,他的小師叔落於下風,各個方面的落於下風。霜降道長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從前小師叔對著他們才會有的心情——怒其不爭。

梅逐雨垂著眼,俯身去抱她:“沒有想法,我們先回去,看看你的傷再說,如此拖延下去不行。”

小師叔!你不是很強硬的嗎!你什麽時候對人示弱過,為什麽在一個女子面前如此的軟綿!你到底是不是個假的小師叔!

武禎:“我是妖市的貓公,對於這個身份你有什麽想法?”雖說是管轄長安眾妖的,與一般的妖怪也不同,但有些道門中人仍是不屑與她們打交道。

“霜降,跟上。”

這回梅逐雨靜了一會兒才說,“剛才知曉了。”

突然聽到前面小師叔的聲音傳來,腹誹不已的霜降道長一瞬間變成乖巧小師侄,老實應道:“是,小師叔。”

他說得平靜,好似不在意,但武禎看出來他的心緒沒有表面這麽平靜,便沒有多問,而是再說起自己,“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

梅逐雨看了一眼旁邊霜降,點頭道:“是,不過我如今已非常羲觀弟子。”

柳太真跟著淩霄趕回長安城的路上,還以為會看到個慘兮兮的好友等著她去救,誰知事情出乎意料,她們趕到城門的時候,人已經散了,就剩下個斛珠,守在一灘被靈符鎮住的惡水面前,拿著一面小鏡子照著,在往自己臉上塗脂粉。

她咳嗽了一聲,問:“你是霜降道長的小師叔?常羲觀弟子?”

她翹著腿,腳上繡鞋沾了血,摸著自己的臉,嘴裏嘀嘀咕咕的念叨,“受了傷臉色蒼白成這樣,都不好看了,脂粉也抹不出那種天生麗質的白中透粉啊。”

武禎被自己的郎君拉著手,撞進他那一雙滿含擔憂與關切的黑眼睛,突然失笑。

淩霄:什麽情況?

好不容易穩定心神的霜降道長見到這一幕,仿佛無法直視,又像不能接受,扭過臉去用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柳太真一時間也搞不清狀況,上前詢問。

郎君突然變了個身份,武禎見他走到自己面前,一時間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結果郎君看上去倒是適應的挺好,與之前的態度沒什麽兩樣,半跪在自己面前略有些擔憂的問她,“你可還好,傷了哪裏?”

斛珠:“貓公家的郎君在危急之際趕來英雄救美,兩人聯手解決了瘟神,夫妻雙雙把家還,說不定現在正在互訴衷腸。”

若不是他手上還拿著那把染著血的桃木劍,武禎都要以為自己剛才是做了個夢。

柳太真一挑眉:“梅家郎君?他並非普通人?”

路過斛珠時,斛珠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好像怕被他身上還未收斂的靈氣與殘余的紫雷之力給割傷。梅逐雨發覺這一點,放慢了腳步,同時努力斂下身上外溢的靈氣,等他走到武禎身邊時,已經變回了那個氣息普通的梅逐雨。

斛珠嘆息:“是個道士,那個非常厲害的常羲觀中道士。”

做完這些,他一拂袖,落回城樓頂上,走向武禎。

柳太真:“我記得常羲觀道士不能娶妻。”

梅逐雨以桃木劍割開自己手心,他自己的鮮血混合武禎方才塗在他手中的血,被他書成一道血符,暫時鎮著那一灘流動的惡水。

斛珠聳肩,“誰知道呢,不過這事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蛇公您趕緊的把這灘東西收拾了,然後去看看貓公,她吞了一半的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