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歸國(第3/8頁)

自然,也包括他,這個沒有實權、只是因為父皇的惡趣味,才被推出來送親的太子。

古往今來,功勞從來都不是記在臣子的頭上,而是記在君主的頭上。

在歷史中,今日之事,會是天壽帝的功勞,往後的人們提起,都會說天壽帝那一朝如何如何,但他們不是還沒作古嗎,這是如今的事,那麽在如今的人們眼中,就是他這個太子帶領有方,此行的功勞,全都要算在他的頭上。

孟昔昭在得知崔冶也要送親之後,才給他送了那個代表著破冰的紙條,崔冶那時就知道,他對自己誤打誤撞的行為很滿意,他也想讓自己加入送親一行來。

那時候他不太懂孟昔昭為什麽這麽想,現在他知道了。

他這是在給自己籌謀呢。

其實,身為太子,崔冶從小就不乏有人幫著謀劃,小時候,有陌生的大臣悄悄來到自己面前,用一臉心疼的表情看著他,還搬出他的母後來,給他灌輸仇恨和奪權的想法,幸好他雖然人小,但看人的直覺很準,一下子就看出來對方只是想利用自己,所以半個字都沒跟對方說,而沒過多久,那人就被流放了,如今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後來,他終於長大一點了,他試著跟謝家人互通書信,而謝家人在收到他的書信以後,頓時就激動起來,還在信裏暗示他,需不需要幫助。

他這個位置,如果需要幫助,那就只有一種幫助的方式了。

陌生的大臣和謝家的親屬,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結局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想讓他爭,想讓他站起來,想讓他和皇帝對抗,然而誰也不知道,其實,崔冶對皇權,一點都不感興趣。

齊朝歷經四代,沒有一個正常的皇帝,仿佛不管是誰,只要做到那個位置上,渾身的特質都會無限的放大,優點放大,缺點也放大。

天壽帝如果不是皇帝,他也就是個和曾經的孟昔昭一樣的紈絝,他的殺傷力,大約等於豬隊友李淮,但他變成了皇帝,霎時,幾十萬條人命從他手上流過,悲劇成片的發生,最可笑的是,天壽帝自己卻不知道這一點,因為那些人又不是他直接殺的,他才不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

崔冶擔心,自己也會變成這樣。

人無完人,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崔冶深知,自己身上的某些缺點,在他還是一個無實權太子的此刻,毫無影響,可要是帶著這些缺點,走上那個位置,崔冶是真的無法預料,自己又會變成一個什麽模樣。

搞不好就像現在的天壽帝一樣,受萬人唾罵還不自知。

挨罵,崔冶不怕,但他怕自己死後,再見到母後時,會看到母後失望的眼神。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所求的,還是獨善其身四個字。

可是,他的命運在那一日撞見孟昔昭的時候,猛地就拐了個彎,如今,獨善其身已然是岌岌可危的狀態,他就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進一步,再無退路,退一步,他就會失去現有的一切。

雖說,他現在擁有的也沒什麽,就是孟昔昭的信任和親密而已。

垂下眼,崔冶習慣性的摸向自己的心口,這裏有個月牙形狀的玉墜,是謝皇後還未出嫁時就常佩戴的東西,後來,這玉墜留給了崔冶,只是從不拿出來示人。

摸著玉墜的形狀,崔冶面露茫然,過了許久,他才松開這只手。

轉過頭,看著已經睡到連臉都變得紅撲撲的孟昔昭,崔冶突然開口。

“二郎,是你帶我走到這裏的。”

“日後,可一定不要松開我的手啊。”

他的聲音很輕,像呢喃,即使孟昔昭沒睡,恐怕也是聽不清的,說著,崔冶還伸出自己的手,將孟昔昭臉側的一縷頭發,替他撥到了耳後,孟昔昭覺得癢,頓時把臉埋到枕頭裏,還不高興的哼唧了兩下。

崔冶輕笑,這才站起身來,離開了這個房間。

第二天,崔冶披上大氅,帶著孟昔昭等人一起去了匈奴王宮。

而在他們還沒過來的時候,二王子跟自己的母親,還有左賢王坐在一起,說楚國公主的事。

左賢王昨天答應了讓他們把公主帶回去,然而誰知道,轉過頭來,他把這事告訴大閼氏,大閼氏卻不同意了。

“嫁進了匈奴的人,哪有送回去的道理?她如今也是王族的一員,必須把她留下!”

左賢王皺眉:“可單於就是跟她在一起時候出的事,難道你還想讓她嫁給二王子?”

二王子在大婚當日見過楚國公主的美貌,說實話,有點想要,可是想起正躺在冰天雪地裏等著埋的自己爹,二王子又一個激靈,拼命的搖頭。

大閼氏:“……”

“我沒說要讓她再嫁給我的兒子,單於死的這麽蹊蹺,難道不應該留下那個女人嗎?就算跟她沒關系,也要懲罰她,不然,我們母子的面子要往哪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