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本是天使

月份翻篇,南州又步入了盛夏。

商瑉弦這天參加了一個畫展,這個畫展比較特殊,是以宗教文化為主題。因此沒有設在博物館或美術館,而是在白房子的一間教堂裏面。

莊清河曾經讀書的地方。

當時收到邀請的時候,商瑉弦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

總之他去了這個正常來說他根本不會出席的畫展。

商瑉弦坐在涼爽宜人的車廂後排,車窗外是綠得濃郁的樹蔭,陽光強烈,卻又像泡沫一樣虛無。

大半年過去,他沒有和莊清河再聯系過。

但還是會想他。

只要一想到莊清河,商瑉弦就覺得四周的光線都變成了蛛絲,織成網。他走不出這張網,即使走出去了,也會粘在身上,根本摘不幹凈。

也會從別人嘴裏聽到他,趙言卿就經常提到莊清河,不過幾乎都是在抱怨。

什麽,莊清河在孟書燈面前說他壞話了,莊清河妨礙他和孟書燈約會了,莊清河總讓孟書燈當免費保姆陪莊海洋玩,莊清河居然帶孟書燈去gay吧。

圈子就那麽些人,商瑉弦也聽說過一些關於莊氏的事,基本就是莊清河進董事會後的表現。他和董事會的其他管理層鬥得熱火朝天,人們對他手段的評價只有三個字。

很激進。

商瑉弦每聽到一次,就會在心裏批評莊清河一次。因為莊氏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人員臃腫,莊清河應該先出個裁員方案,然後再考慮管理層的問題。

他自己已經亂七八糟了,卻還在為這個人擔心。商瑉弦覺得自己真的病入膏肓了。

他從這些談論中拼湊出一個不完整的莊清河,這個莊清河每天都在精力旺盛地生活著。

其實他們也不是完全沒見,兩人之間並非毫無關聯,若說把對方從生活和工作中徹底剔除,也是不現實的。

八個月的時間裏,他們有過三次對視,卻沒有一句交談。

第一次是在言商大廈。

趙言卿發神經,在寫字樓裏單開出來一層做餐廳,專供言商和海星清恩的員工就餐。

本來兩家公司都是不提供工作餐的,寫字樓裏辦職工餐廳太麻煩,需要很多部門的審批,要符合衛生、消防、建築等法規。

為此,趙言卿甚至不惜重新改造裝修了那個樓層,終於達到了消防標準,然後得到批準辦了個員工餐廳。他嘴上說這是員工福利,其實說到底是為了孟書燈。

這人為了挽回孟書燈,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了。如此大費周章,僅僅只是為了獲得孟書燈一頓午餐的時間。

自聖誕節那場大雪之後,又過完春節,時隔大概三個多月。商瑉弦和莊清河第一次碰面,就是在這家餐廳。

那天在言商開完會正好是午飯點,他和趙言卿就幹脆一起去餐廳吃午飯,趙言卿一進門就找孟書燈。

孟書燈和莊清河坐在窗邊的一個位置,兩人已經吃到一半了。

商瑉弦看了眼他們的桌子,上面有一半都是“女士菜”,就是一些偏甜口的菜,是莊清河喜歡的口味兒。

桌上的藍莓山藥和拔絲芋頭都放在清河面前,已經被消滅了三分之二。

趙言卿喊了孟書燈一聲,正夾著拔絲芋頭在旁邊小碗裏過水的莊清河聞聲也擡頭看了過來,然後視線就和商瑉弦撞上了。

當時商瑉弦就在想,視線這種無形的東西,居然也能在空氣中撞出波流。

趙言卿剛要跟商瑉弦一起過去坐下,孟書燈開口:“我們已經快吃完了,你去另開一桌吧。”

於是趙言卿一下子就蔫了,和商瑉弦走到旁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商瑉弦看到莊清河把筷子放了下來,那塊過完水的拔絲芋頭也沒吃。沒多久,他就和孟書燈起身離開了。

第二次見面是在心理咨詢室附近的一個僻靜路口。

那天是商瑉弦去接受治療的日子,他坐在車裏,等紅燈的時候看到了莊清河。

莊清河站在路邊,正仰頭看著一棵枯樹上的鳥窩。

他沒開車,於是商瑉弦猜測他是在等鄧昆。

當時剛下過雨,四周連空氣都清亮亮的,有種被雨水洗滌過的幹凈和通透,清新得像一場大病初愈。

莊清河被腳邊的積水映出影子,突然就有了兩個莊清河。

一虛一實兩個莊清河在那裏,是兩倍的絕色。

商瑉弦的車窗開著,隔著積水在馬路的另一邊看著他。

這時莊清河也注意到了商瑉弦,朝他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了幾秒,都沒有說話。

綠燈亮起,司機給油前行,商瑉弦也收回視線,只留給莊清河一個側影。

車輛駛出之後,商瑉弦還在透過後視鏡看莊清河越來越小的身影。

商瑉弦覺得莊清河太卑鄙了,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賣弄風情,展示他所向披靡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