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日之後,秦楨沒有離開過院子。
距離喬氏生辰不過半個多月,她翻找櫃子尋出了舍不得動用的和田玉毛料,雕刻玲瓏玉兔作為其生辰紀念。
最初幾日秦楨尚在擔心公主府中發生的事情,也不知沈聿白會有何動作,心中忐忑三四日片縷風聲都沒有,她的心思也漸漸落回賀禮上。
喬氏生辰當天,秦楨起了個大早。
抵達沈國公府之時朝陽不過初升,下輿往大門門扉去時,耳畔忽而響起一陣熟悉的嬌俏嗓音,秦楨挑眉循聲望去,只見沈希橋丟下車輿邊的夫婿奔來。
沈希橋也跟眾人一樣,都以為秦楨死在了那場意外之中,遠遊在外時聽聞京中傳來的消息還以為是聽錯了,如今遠遠地瞧見那道纖細的身影時,眼眸不由得一熱。
“你瞞得我們好慘啊!”沈希橋不由分說地牽過秦楨的雙手,緊緊地攥在手中,眨巴著眼眸不讓水光溢出,“秦楨,你的心真狠,明明就在京中,可我出閣那日你都沒有來!”
三載未見,沈希橋嬌嫩容顏也長開了許多,愈發地明艷亮眼。
秦楨嘴角噙著笑,任她數落著,指腹滑過她眼角盈溢而出的淚珠,嗓音都柔了幾分,“我有送禮的。”
“啊?”沈希橋怔忪地看著她。
錯愕的神情惹得秦楨撲哧一笑,道:“我托姨母送了你一套玉飾。”
聽到玉飾時,沈希橋猛地想起來。
那套玉飾可是祁洲的手藝!
這些年祁洲的名聲愈發響亮,那套玉飾也跟隨著水漲船高,偶爾攜帶出門時還會有不少人聞訊而來。
沈希橋不敢信,“你怎能得到祁洲的作品?”
別說是成套玉飾,如今祁洲的單件玉飾都是天價難尋。
秦楨微微一笑,道:“偶然所得,就贈予你做出閣禮了。”
若不是被人察覺,她還是不願主動和別人提起自己就是祁洲。
那時在玉飾中刻上名號也是刻意為之。
這三載秦楨甚少出門,也大概知曉祁洲這個名字水漲船高,既然是給沈希橋送的是出閣禮,要送就要送最好的,也就在玉飾底下刻上了祁洲的名字。
就算出閣一年多,沈希橋心性也恰如多年前單純,一聽就信了,還在感慨著秦楨竟然會有這樣的緣分。
聽著她感嘆的話語,秦楨垂眸笑出了聲。
清脆的笑聲引來沈希橋的注意,她側眸望去,只見斑駁的光影灑落在秦楨的身上,背影閃爍著光暈。
初見時,沈希橋覺得她如同記憶中似的那般沒有變化,可仔細看來,又覺得她似乎變了不少。
眉眼間的笑更加的自信了,不像以前那樣著意將自己躲藏於角落之中,而是大大方方地佇立在那兒,接受著或多或少瞥來的目光。
這樣子的秦楨,沈希橋不曾見過,覺得甚好。
猶豫須臾,沈希橋瞥了眼四下的往來身影,低低道:“我覺得你離開哥哥後,變得更好了。”
秦楨聞言愣了刹那。
沈希橋不是在說笑,而是真的這麽覺得,“以前的你明明什麽都好,就是因為你什麽都做得很好,爹娘都覺得心安,所以我才會想著和你爭,不管怎樣都要和你比個高下,想著總不能比你差太多吧,這樣別人怎麽看我。”
年幼時爭的是寵愛,年歲稍微長了些後,就意識到應該‘爭’的是什麽。
“不過那時的你可氣死我了,不管我怎麽和你爭,你都是讓著我的模樣。”沈希橋想起過往的光景也覺得好玩,笑了下後想到後來的事情,微微抿唇。
“後來你和哥哥成了親,就愈發地掩下自己的好,讓我有種空學了一身本領卻無處使的無力勁兒。”
秦楨沒想到她那時候自個在那想這麽多事情,忍不住擡手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雙頰,被她嘟囔著搖頭甩開,方才正色道:“我的變化,和沈聿白有關系,但又不是最大的關系。”
沈希橋清澈瞳仁閃過疑惑,“嗯?”
“嗯。”秦楨頷首,牽著她的手熟門熟路地往東苑去,“是我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在愛一個人前,重要的是愛自己。
自己都不愛自己,又怎能要求別人必須要愛自己。
沈希橋被她這番言論震撼到,好半響才問:“按照你這麽說,那你和哥哥……”
“我和他就這樣了。”秦楨嗓音溫柔,不疾不徐地截斷她的話語,“我為什麽要和一個看不到我的好的人在一起呢。”
沈希橋微愣,欲言又止地看著秦楨,泛著粉嫩的唇瓣微啟又合上。
“秦楨,你真的變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