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國公府何時多了位小姑娘?”
“是沈夫人異姐的女兒,聽說父母早已雙亡,沈夫人看她可憐帶她會來的。”
“沈夫人還是心善,不過看這軟糯膽小的模樣,實在是上不得台面,怎的還帶出來丟人現眼。”
曾幾何時,秦楨也曾承受過此類鄙夷的語氣。
幾位姑娘話語將將落下時,少年沈聿白從假山後走出,上前牽過躲在樹梢後的她,神色清冽的走向那群人。
那時秦楨悄悄地躲在他的身後,神情怯怯地探頭睨著那群人的慌亂,心中不解她們將話語說出口時為何不會想過是否會被他人聽到,後來方才漸漸明白,他們不過是享受高高在上俯視位於‘底層’的百姓。
就比如現下這群不學無術的官宦子弟。
他們不見得比葉煦好在哪兒,不論學識還是教養,唯獨會投胎。
“這兒。”
陡然響起的高聲打破了秦楨的思緒,循聲望去,漆黑的瞳孔中映過男子神采奕奕的倒影,甚是自來熟的蘇霄一手撐著桌案,另一手搖晃招呼著。
在他的身側,是眸色淡淡的葉煦。
視線對上的刹那,他眸中掠過一抹淺淺的笑容。
兩人跟前的桌案上擺著幾樣尚未開采的毛料,以及幾塊成色甚佳的藍田玉。
瞥見那塊不起眼的微小毛料,秦楨眉梢微挑,走上前。
不等她開口,蘇霄就拿起那塊毛料遞過來,“秦姑娘快來看看,這塊毛料你覺得如何”
毛料僅有女子手掌大小,玲瓏有致,是塊不可多得的和田玉,可惜的是形狀過小不適合做成玉雕。
秦楨掌心覆上茶盞,唇瓣微啟之際忽而聽到葉煦沉沉的嗓音。
他問:“你的手怎麽了?”
秦楨聞言掀回眼眸,循著他擰緊眉梢的視線垂下,睨見手背上的幹涸血漬,白皙手背襯得血漬愈發的暗沉,隱隱透著些許黑沉,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別人的血跡,不是我的。”
葉煦蹙起的眉梢忪下,捕捉到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慍怒時叩著玉石的指節滯了下,腦海中浮現過沈聿白的身影,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呷著茶水的蘇霄挑眉看著這一幕。
多日前遇見秦楨時,他是驚艷的,淺薄的情意從容貌而起,也想要和她進一步接觸。
誰知不過半日,就聽到了那些個傳言,方才知道秦楨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沈家少夫人,撩撥起的心霎時間落下,他對秦楨的情意,尚且無法接受她曾是他人.妻。
不過葉煦倒是接受了這點,蘇霄還是佩服他的。
蘇霄不疾不徐地把玩著手中的嬌小茶盞,於他而言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虛無縹緲之物,有事相求於葉煦的他也不介意幫一把,揚唇笑道:“葉兄這些年多停留於京中,我本以為是京中的美玉奪走了他的心弦,後來才知曉原來葉兄是心有所屬。”
不大不小的嗓音瑩瑩環繞於靜謐空中。
灼灼眸光落於毛料上的秦楨怔忪須臾片刻,全當不知他在說什麽的觀摩著那些個玉石。
不做隱藏的心思忽而被挑破攤開,葉煦心中靜了一瞬,看向沒有任何反應的女子,神情中滑過些許失落,卻道:“是被京中美景亂了眼,再者京外甚是危險也不想再冒險行事。”
“也不知是誰和我說過,京中悶得很,可不比走南闖北來得有趣。”蘇霄可不聽他這一套,也看出秦楨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想來又是郎有情妾無意之景,也就不再纏著話題,繼續道:“再者說,要是身手利落敏捷的你都覺得危險,還要其他人如何在外存活。”
聽到最後的話語,秦楨不禁微微擡眸,對上葉煦摩挲著茶盞的指腹,他指腹停頓了須臾,下一瞬,一道簇著光的視線落在她的背脊上,似乎是想要看清她是什麽神色。
其實若不是蘇霄,她還不知葉煦身手好呢。
不過想來也是,走南闖北的男子,怎不會武功。
見秦楨似乎並不在意他們言語,葉煦心忪口氣的同時又覺得發悶,不想在她跟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悠悠然道:“我聽說巖柿又回到你自己手上了。”
“嗯。”不甚在意的蘇霄頷首,笑了下,笑意不達眸底,“它在外漂泊三年,也該回來了。”
秦楨心生疑惑。
巖柿在外的市值早已不似三載前那般悄無聲息,且又在私人買家的手中珍藏多年,能夠再回到工匠手中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也不等她疑惑多時,就又聽到蘇霄道:“也不是什麽值得珍藏的玩意兒,買回來砸著玩。”
秦楨不由得微愣,“砸著玩?”
蘇霄頷首,沒有解釋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