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4頁)
他這麽一撒手,首先就是周伏年的工作量翻以數倍。
周亦衡這些年掌的事遠不及他多,並非是他不要周亦衡就能直接接過去手的。
好比是拔河,原先兩方旗鼓相當,水火不容。可一方一撤手,另一方反倒是措手不及地往後跌。
他撒手撒得氣定神閑,周氏的人卻完全無法淡定。
馮余負責攔下了一波又一波要去找周述凜的人,對外只有一句話:那邊吩咐下來了——請勿打擾。
周氏再亂,與他何幹?事情再多,也不幹他的事。
原先他手下的方塊現在亂了一半。原不是他手下的方塊,也被迫影響、被迫紊亂。
偌大的集團,不是周伏年一個人說了算。如果他不能處理得宜,底下意見加起來都能將天給掀翻。
周伏年接連加了好幾天的班,早早到公司,披星戴月而歸。
他坐於最頂端多年,下面小而細的那些事情早已不管,這回卻是又得他重新來著手。他只能穩住脾性,一一接下。
偏偏這幾日不知是突然加重工作強度還是什麽原因,睡也睡不好,夜裏多夢。
深夜忙完,他捏了捏鼻骨,在辦公室靜坐了會兒才起身回家。
秦雪早已睡下。
他放輕了動作,在她旁邊躺下。
夜裏四周闃靜,濃雲遮擋了明月,月光很淡。
周伏年忽然見到了很多年不見的人。
太過恍惚,以至於他不敢置信,確認了幾秒鐘後,才敢很輕聲地開口:“舒玉?”
他眼都不眨地看著眼前人,近乎不敢置信。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紅。
他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看過她了?
她生前,一直拒絕見他。
後來,他便是再想見上一面都難了,謝舒玉根本拒絕入他的夢。
再久下去,年輕時的很多事情都要在記憶裏斑駁了。
謝舒玉生前被病痛折磨過一段時間,有些消瘦。而他夢中的她,儼然是她健康時的模樣,和年輕時所差無幾。
她的面龐依然如玉一般,精致雕琢,在一層淺淺的月光下瑩瑩透著玉色。
跟他不一樣——他已經步入老年。他想,在她眼裏,他一定已經很老了。
周伏年原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得到這雙眼。他的視線貪戀地停駐,竟是難以挪開。
謝舒玉輕嘆一口氣。
“周伏年,你對不起所有人。”
輕飄飄一句話而已,卻重似千斤。
他喉間太哽,一時間難以發聲。
“你從來沒有擔起過一個父親該擔的責任,你又憑什麽還這樣對小凜?”
在兩個兒子的爭端中,他哪怕是中立呢?
他明明虧欠了周述凜那麽多年,可是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候,他卻依然偏向了另一個兒子。
秦雪沒有錯,周亦衡沒有錯,他們都沒有錯。
可是這場偏待會太過傷人心。
謝舒玉難免怨恨。
美人蹙面,會叫人心不自覺揪緊。
周伏年猝然驚醒時,手還在往前,似是想抓住什麽。
可周圍一片空蕩,只有黑夜,秦雪也還在睡。
他眸中驚痛。雙手插進發間,指尖緩緩蜷緊,痛苦地在沉寂。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曾經。
他對他們……滿是愧疚。
周伏年閉了閉眼,試圖回憶起剛才夢中她的模樣,可她已經吝嗇地抹去自己的身影,叫他無論如何也憶不起。
他的雙拳緊握起。
舒玉啊。
那是他跟謝舒玉的兒子啊。
……
不知道是不是沈彌多想,面對眼下的情況,周述凜好像有些閑適。
與外界的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過這個情況有個好處是,他不僅能安心養傷,她也不用再擔心這次動手的人會再次出手。
最初的幾天過去後,他的情況已經平穩下來,她也不再像剛開始時那麽不放心。
午後陽光不錯,她回家去睡了個午覺,順便取些東西。
桐姨在做衛生,打掃清潔。等過幾天周述凜回來,家裏也好幹幹凈凈的。
沈彌剛洗完澡,就聽見桐姨叫她,“太太,您那朵水晶的花是收起來了嗎?我剛想擦擦,好像找不見了。”
沈彌放下手裏的東西往外走,“沒有收,我找給你。”
“哎。”桐姨洗了下毛巾,用力擰幹,與她隨口閑聊著,不由笑道:“我以前還挺擔心,先生這麽冷的性子,恐怕會叫女朋友、或者是將來妻子受委屈。倒是沒想到,他結婚以後完全是另一副樣子。”
哎喲。瞧現在的樣子,哪裏能想到和以前的樣子是同一個人?
就看現在寵的模樣,哪裏會叫人受什麽委屈?
沈彌忽然想到什麽,笑問:“他以前談過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