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我好像有點想見你

地鐵車廂的溫度將身上衣服烘得半幹不濕, 貼在身上,像是拂不去的蜘蛛網。

出站時雨還沒停,葉青棠懶得再打傘, 就這麽一路走回到小區門口。

進屋,把長柄傘豎在門邊的角落裏。地上緩緩地蓄起一小攤水。

她脫了濕衣服, 隨手扔在沙發上, 走進浴室。

熱水澆下來的時候,她反倒打了一個冷顫。

洗完澡, 葉青棠給伍清舒發了一條微信,問她回家沒有。

伍清舒說已經到家了, 問她怎麽了。

葉青棠:沒事, 本來想讓你幫我帶本書的。

她丟下手機, 倒在沙發上。

不想一個人, 想跟人說說話, 可真把清舒叫過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自己都想不清楚。

一團亂麻的局面,她想找到頭把它一點一點捋順, 但問題症結在於根本找不到那個頭。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喜歡黏黏糊糊, 不喜歡不清不楚。

她撐起身體, 探手又把手機摸過來。

和應如寄的對話框,早就不知道沉到多後面了, 翻了半天都沒翻到,只能直接從通訊錄裏搜索。

應如寄的頭像是一只黑貓,通體漆黑,連眼睛都找不著的那種黑貓。

她曾經隨口問過是不是網絡圖片,他說是他祖父家裏養的, 一只已經十歲的老貓。

她說現實中沒見過這樣全黑的,他說有機會可以帶她去看看“實物”。

這話題沒下文了,似乎是她當時被別的什麽內容吸引轉了話題,也似乎是下意識的回避行為,不想了解他的喜好、他的內心。

就像她不想去了解他的“夢中情房”;

他的歌單裏為什麽全是網易雲評論不到1000條的超冷門歌曲;

他當時是為什麽開始抽煙又為什麽戒了;

他的車牌號Y3668,Y是代表他的姓嗎;

他那麽體貼,究竟是教養所為還是跟很多女人交往歷練出來的;

他的那些朋友,賣衣服的、賣花的,都是女性,是普通的朋友嗎,還是過去也曾是他的炮友;

他的父母究竟發生過什麽,導致他對戀愛和婚姻關系報以謹慎態度;

……

她都有機會問,但是她沒有。

和應如寄的最後一次對話,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停留在他帶著切好的西瓜去接她的那天。

那時他說,我到了。

她回復,好的,馬上出來~

手指在輸入框上停留好久,終究一個字也沒打出,直接按鍵息屏。

-

楚譽和女友Jenny選擇在12月21日,兩人戀愛五年的紀念日訂婚。

只有親朋參與的小型儀式,結束之後,晚上幾個多年的朋友另找了個地方喝酒聊天。

半山上有一段路,沿路都是咖啡館、餐館和小酒館,因南城的跑山飆車黨而聚集形成。一到夜裏,路邊一水的保時捷、LOTUS、法拉利的跑車,或者川崎、奧古斯塔的摩托車。

應如寄他們喝酒的那家小酒館裝修成了西部片裏汽車旅館的樣子,外墻上還似模似樣地貼著懸賞海報,音響裏在放《Red Dead Redemption 2》的主題曲。

有個朋友問楚譽和Jenny婚期定在什麽時候。

Jenny是混血,父親是在中國成家立業的英國人,她跟她媽媽姓,身份證上的名字是簡雪,但在家裏父母都叫她英文名,朋友也都覺得Jenny比簡雪叫起來更上口。

她剛博士畢業歸國,拿到了南城大學的聘書,新學期就將前去任教。

Jenny是那種書香氣很濃的女孩子,不笑的時候有些不可接近,一笑卻有兩個酒窩。有朋友說她有幾分像劉雯,有一陣還流行過叫她小表姐,她自己澄明了不喜歡這個外號,大家才作罷。

這時候楚譽接了這問題:“別催婚啊,哄得她能跟我訂婚都不知道費了我多少工夫,一催人又跑去國外再讀一個博士學位。”

Jenny笑了,“我哪有!”

楚譽擡擡下巴,示意對面:“要催催這位的。”

應如寄蹺腿懶散地靠坐著,只在喝酒,這時候掀了掀眼,笑說:“這又關我什麽事?”

Jenny說:“Lawrence還是沒有一點情況嗎?”

這個英文名應如寄回國之後幾乎就沒怎麽用過了,身邊人喊他應老師、應工的比較多。

楚譽不惜揭應如寄的老底,“夏天那會兒他還準備跟有個姑娘告白,後來就沒下文了。為這,還跑去新加坡療情傷。”

“楚總過河拆橋有一套。”應如寄只是淡笑,沒有太強烈的表情,“我替誰去的你心裏不清楚?”

“派個副一級的總監就能勝任,你毛遂自薦我還能不成全你?”

Jenny好奇,“是哪位姑娘?我們圈子裏的嗎?”

楚譽說:“這你得自己問他,應總嘴嚴,撬不開,我反正至今不知是何方神聖。”

這樣一說,Jenny反而不好意思追問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聊什麽都有分寸,分享業內趣聞和朋友圈八卦,氣氛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