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孤舟抵潮(一)

郁霈說完,校長當即啞火把電話掛了。

他對這學生印象尤其深刻,一頭及腰長發染得五顏六色,抽煙喝酒打耳釘戴項鏈糊紋身,外形極其辣眼,行事極其出格。

不說他,連學校黨委書記見過他一身酒氣的樣子,甚至有一次還撞上了視察組,火冒三丈批評這種學生簡直有辱校風。

他動過開除的念頭,找陳光明談過幾次但他非說能勸好,還用人格當擔保,他一時心軟也就答應了,沒想到他竟是郁書記的兒子。

這段時間網上的風聲他有所耳聞,因為郁霈,學校的招生處電話都快讓打爆了,原本無人問津的京劇系居然成了大熱門。

每年高考後,每所高校都卯足了勁兒搶人,雖說學校有航天這個鎮海石,但總不能只靠這一個。

他雖然不懂京劇,但憑郁霈現在火的程度也知道這放在舊時代那就是頂天了的大角兒。

平大的京劇系是個“草台班子”,連個教學樓都沒有,還是借航天的舊教室勉強上課,如果能跟京劇學院分一杯羹那對平大簡直是名垂千古的大革新。

校長幽幽嘆了口氣。

他跟郁審之共事過一段時間,雖然交情不深但也明白犯不著因為一個郁霈得罪郁審之,給自己的前途添堵。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郁霈居然能這麽剛烈,連半點兒商討的余地都沒給他。

開除是不可能開除,至少不能明面上沒有理由的開除,按照他現在的“流量”出去發個瘋自己也一樣完蛋。

校長長嘆了口氣,給陳光明打了個電話。

郁霈這邊掛完電話在床上坐了一會,揉了揉鈍痛的頭,低聲在心裏罵了句:“道貌岸然的老雜毛。”

徐驍一下樂了:“小魚你罵起人來真帥。”

郁霈擡頭:“……你還在啊。”

“我可以不在。”

郁霈揭開被子艱難下床準備去洗個澡,被茶葉罐後頭一閃而逝的光影晃了下眼,定睛一看居然是陸潮那枚藍鉆袖扣。

徐驍看他扒拉半天,“你找啥呢?”

郁霈攤開掌心:“你見到陸潮的另一個袖扣了嗎?”

徐驍駭然起身幫他一起找:“我靠?丟了一個?完了完了那玩意幾百萬一個,把我丟了也不能把那玩意丟了。”

兩人翻箱倒櫃找了半個多小時一無所獲,郁霈只好把剩下的這只收好,等他回來再說。

他忍了忍,沒忍住:“敗家玩意。”

徐驍又是一樂,“小魚你信不信,你這麽罵潮哥他更愛你,別說一袖扣,他家那億萬家產都能拱手給你。”

郁霈斜他一眼。

“我閉麥。”徐驍一扯拉鏈,心說這祖宗越來越兇了。

郁霈去衛生間洗澡,徐驍看著平靜的聊天框又焦又愁,如果陸潮失聯仨月回來發現郁霈人沒了指定發瘋。

他思來想去半晌,拿著手機出去了。

郁霈洗完澡出來寢室裏空無一人,他正好有機會給郁頌安撥個電話,以往他不知真相也不在乎頌錦是否怨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現在不同,她算計到自己頭上,他就不能被動挨打。

郁頌安沒接,隔了快半小時才回過來,嗓音依舊的怯懦:“哥哥,你找我有事嗎?我剛才在上課。”

“你父母電話給我。”郁霈直截了當。

郁頌安愣了愣:“我父母不就是你父母嗎,你怎麽這麽問啊哥哥?你沒有他們電話了嗎?”

郁霈:“嗯,發給我。”

郁頌安答應,掛電話之前小聲問他:“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是不是爸爸媽媽又罵你了?”

郁霈對這個便宜弟弟沒感情,也懶得客套:“別多想,這些跟你無關。”

“怎麽會無關呢!你是我哥哥呀。”郁頌安一急,還有了點哭腔:“你是不是又不喜歡我了?”

郁霈聽著那頭嗚嗚咽咽的嗓音,一揉額頭:“不許哭!”

郁頌安當場憋住不敢吭聲了,隔了一會又小聲提醒:“哥哥,你別跟他們對著幹了,你認認錯好不好?讓爸爸媽媽原諒你,只要你聽他們的話他們會原諒你的。”

郁霈聽得心梗,讓他把號碼發來就將電話掛了。

他懶得管郁家人的閑事,郁頌安是個被壓迫的小鵪鶉也好是個乖巧小麻雀也罷,都跟他無關。

短信很快發來,還貼心的備注了哪個是媽媽哪個是爸爸。

郁霈不想跟頌錦溝通,直接撥了郁審之的電話,也沒接。

這父子倆倒是如出一轍。

過了十分鐘,郁霈再次撥過去,接倒是接了但卻是秘書:“您好,書記還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位?”

“我叫郁霈,就說我有要事商討,請他稍後回電。”

秘書應聲,剛掛電話就見郁審之從會議大廳出來了,急匆匆走過去小聲報告:“我聽語氣很嚴肅,怕是有要緊事。”

郁審之眸色稍凝,面上仍舊雲淡風輕:“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