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促膝療傷

在一片寂靜中,終是好脾氣的大皇子先開了口,他神色誠懇,語氣謙遜:

“姜少傅訓斥得是,我身為兄長,卻未能及時阻攔太子和老五犯下錯事,實乃有愧於長兄之名,明日我會入宮面見父皇請罪。”

五皇子一聽大皇子要進宮認罪,腦袋裏僅剩的醉意也醒了,他想起眼前的小少傅乃是父皇面前的紅人,忙堆起笑臉道:

“小王知錯了,還望姜少傅莫要將今夜私宴上胡鬧的事告知父皇,父皇平日裏勤於政事,本就為國事心力交瘁,就不必讓他老人家為我們兄弟幾人著急上火。”

別看姜玉竹將鐵骨錚錚的諫官姿態拿捏十足,其實她心裏發虛得很,見大皇子和五皇子願意給她台階下,自是要趕緊落腳,免得步子邁得太大,一腳踩空了。

恰在此時,一名管事驚惶失色沖進宴席,連滾帶爬到五皇子面前,疾聲稟報道:“王爺,大事不好了,藏寶閣走水了!”

五皇子心裏一個激靈,他猛然扭頭看向藏寶閣的方向,這才發現湖對面的閣樓頂上冒起點點火光。

火勢越來越大,借著夜風沖天而起,很快就照亮半邊夜幕,映亮在場賓客們驚訝的神色。

“快去救火!閣裏的寶貝都是本王多年搜尋來的!”

五皇子急得眼睛裏都在冒火,恨不得抽幹湖裏的水,好澆滅眼前愈燃愈烈的火苗。

“王爺...火勢起得突然,已然...已然控制不住了!”

五皇子頓覺頭暈眼花,身子晃了晃,險些站不穩,他顧不上宴席上的賓客,急沖沖朝藏寶閣的方向奔去。

驚慌失措的賓客們在王府侍從領路下,快速從宴席上撤離。

————

姜玉竹坐在行駛平穩的馬車內,她腦中仍會想著福王府莫名燃起的大火。

昨日剛下過一場不小的雨,天氣潮濕,按道理說不易走水,更何況福王府的藏寶閣附近必有重兵把守,就算有人想蓄意縱火都難。

偏偏這火燃得神不知鬼不覺,直至燒大了才被人發現。

猛然間,姜玉竹想起太子在同蔣高吉比試時,最後射出的那只箭。

那支箭矢的速度太快,仿若疾馳流星,以至於到最後越過湖面,紮進樹林內時只剩下零星火光。

該不會真那麽巧,福王府邸的大火就是太子那只箭引起的?

那麽...太子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而為之?

姜玉竹悄悄擡眸看向對面眉眼清冷的男子。

可能是因剛剛遭到她劈頭蓋臉一通罵,太子這位矜貴學子自打上了車後就閉目養神,一句話都沒說。

“少傅一直盯著孤看,可是還未訓斥痛快?”

男子睜開長眸,語氣淡淡。

姜玉竹訕訕一笑,表示她愛生心切,方才在宴席上對太子出口重了些,不過殿下心明眼亮又寬宏大度,想必能夠領會她的良苦用心,絕不會追責她的造次之言。

車廂內雖寬敞,卻沒有打開窗戶通風,說著說著,姜玉竹覺得身上有些熱了,這才發現她還披著太子的玄色織錦錦緞外袍,而太子只穿著單薄的中衣。

只不過男子面容俊美,身材頎長,氣質矜貴,哪怕只穿一件單薄玉色中衣端身而坐,亦有貴不可言的皇家儀態。

姜玉竹忙伸手解開衣裳,想歸還給太子。

玄色衣擺掀動,露出一抹濃艷至極的緋色,落在詹灼鄴眼中,引得他眸色驟然深沉。

下一瞬,姜玉竹頭頂壓下一道陰影,她的下巴驀然被對方挑起,被迫對上太子幽深的雙眸。

“不許脫!”

捏在她下巴上的指尖收攏,痛得姜玉竹蹙起眉心,呼吸之間的男子面色冰冷,眸光更冷:

“少傅很喜歡被人折辱的感覺嗎?”

“臣...不太明白殿下所意?”

蓮花燭托上燃著豆丁大小的燭光,馬車在平坦的官道上轔轔前行,搖曳燭光照亮了男子深邃的眉眼,也映出他眸底凜冽寒光。

“少傅伶牙俐齒,聰明絕頂,自有千百種法子跳出蔣世子設下的圈套。可你卻心甘情願穿上這件衣裳供他人取樂,少傅要麽是喜歡被人折辱,要麽是想讓孤厭棄你,孤不禁有幾分好奇,姜少傅不惜降志辱身,也要與孤劃清界限的緣由?”

詹灼鄴冷冷盯著小少傅驚慌的小臉,語氣冰冷,透著幾分嘲弄。

原來少年與其他人並無不同,表面上對他親近恭維,可內心厭棄他是天煞孤星轉世,避之若浼。

男子身上冷冽的雪松香仿若化作一柄利刃抵在喉頭,姜玉竹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竭力按下慌亂的心神,輕聲道:

“殿下還遺漏了一個理由?”

太子神色冷漠,靜靜等待著她的理由。

“便是...便是臣真的很喜歡這件衣裳。誠然,這衣裳的主人因與先朝皇子不清不楚的關系被世人詬病,可在臣眼中,衣裳便是衣裳,臣覺得這件衣裳好看,穿上身感到歡喜便足夠了,又何需顧及他人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