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黑鳶尾議會(四十三)

陸語噥和「魔形者」的戰鬥並不像海盜他們看見的那樣勢均力敵。

從表面上看,「魔形者」並不是擅長□□戰鬥的玩家,而且“領域”的開啟非常消耗能量,為了附身海盜他已經使用過一次,在沒有把握將陸語噥完全控制的情況下、他不會輕易再次展開。

而「黑山羊」是很典型的強攻玩家,作為方舟唯一記錄的「黑山羊」,陸語噥的等級與能力都屬於A級玩家群體的巔峰水平,在近戰優勢加成下,她對上S級玩家還是有周旋余地的。

但實際上呢?

“研究員陸語噥”意識主導著「黑山羊」的身體,而她對【黑山羊之觸】的情感極其復雜。

——這枚紋章是她多年以來的痛苦與悔恨的起源,就像阿道夫將他女兒的紋章刻印在手腕上一樣,那枚“藤蔓環繞獨眼”的猩紅圖騰同樣是烙印在陸語噥心頭的傷疤。

雪上加霜的是,環繞著陸語噥的五條觸手不但用勇猛的廝殺來表現自己,還像以往一樣往“她”的腦海裏傳達黏黏糊糊的撒嬌與討好。

即使理智上清楚這些觸手從屬於“玩家陸語噥”、與當年寄生、暴走、殺死她父母的異想生物並非同一個,黑發研究員依舊很難維持理性、很難忽略那種由心底生出的排斥、反胃、敵意。

【它並不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一開始吵吵鬧鬧的觸手們也漸漸意識到了這一點。

它們輸送的生命力被宿主的身體排斥,它們奪取的能量同樣也被宿主拒絕……一直以來習慣了上供與分享的五條觸手腦仁發懵,捧著好東西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內部消化。

“颯!”

一把陰寒泛紫的飛刀驟然破開空氣,將戰鬥經驗相對不足、躲避滯後的觸手五號削斷了半截。

“囁——!”

觸手五號憤怒尖叫一聲,黏液四濺,尾巴尖尖掛在末端要掉不掉,只見一層薄薄的紫霧黏連在傷口表面,阻礙了觸手的自我愈合。

——是「魔形者」眼見肉搏無法拉近距離,幹脆將毒素抹在暗器上、試圖一步步削弱陸語噥的行動力。

“呼……”

痛感與麻感同步傳達到陸語噥的後腰,她額際微微滲出冷汗,當機立斷揮劍砍斷了那節觸手、防止病毒蔓延。

觸手五號用力長出尾巴,用十幾只豎瞳眼球死死瞪著「魔形者」,它的氣勢很足,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它後來長出的尾巴比原本瘦上一圈。

【報喪之詩】的感染能力除了群傷無敵之外,也很適合消耗戰,【黑山羊之觸】儲存的生命力在源源不斷流失,再這樣下去陸語噥必將處於劣勢。

“別管我,去幫「黑山羊」!”

海盜很快看明白了陸語噥的困境,伸手去推「影」攙扶她的胳膊。

她這句話不單是對「影」說的,因為現場未加入戰場的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由「小醜」控

制的研究員卡維。

雖然這位“擺渡人”公會會長總是一副笑眯眯非常紳士的模樣,可海盜才不會真把他當做什麽友好的玩家朋友——能登頂S級的玩家沒有一位不是從高難度副本裏一路廝殺過來,更不要說他還是一位主紋章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小醜」。

在海盜看來,“「黑山羊」會與「小醜」合作”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思議,她尊重且支撐友人的選擇,但也不會因此放棄警惕心。

就好比現在,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還不出手。

……

……

……

原來……這就是……S級玩家的力量。

白薔薇醫療院地下三層,穆載言在灰夫人的能力壓制下艱難地保持一絲神志。他的通訊道具已經被神嗣之種破壞了,小魚的聲音不可能跨越空間距離傳到他耳邊,之前那幾聲“哥哥”大概只是他的幻覺……但即使是幻覺,她的聲音也是能夠鏈接他與真實世界的錨點,讓他不至於在等級壓制下徹底失去意識。

灰夫人也發現了這邊的古怪,她的目光落在穆載言的鎧甲面罩上,心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那張沉重生銹的面甲遮去了他的大部分面容,讓她無法弄清楚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她的失神讓【灰水仙】的力量不復穩定。

神嗣之種抓住了這個空隙,開始奮力抵抗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

只見它一邊顫抖一邊蠕動,被它裹纏的穆載言也因此承受了更大的壓力,身上的鎧甲漸漸出現裂痕,但同時,作為反抗,他拼盡全力收回並再度喚出大劍,鋒利的劍身瞬間穿透了神嗣之種的軀體,撕裂了數十只嘴、眼、口、鼻。

“桀——!”

神嗣之種被內外夾擊,剩下那些完好的嘴裏發出刺耳咆哮,狂亂的威壓節節上升,周遭幾位神降之手成員被逼得捂住耳朵、連連後退。

伴隨著它的叫聲,這片由它力量構建的地下空間徹底碎裂,兩道男性身影驟然從高處躍下——一人黑發黑眼,戴著斯斯文文的銀框眼鏡,手上卻纏繞握著一根皮質黑繩、仔細看起來更像是鞭子;一人金發狂亂,面容精致如納西索斯,表情有些不甘不願,嘴上戴著皮質口枷、其材質看起來和另一人手中的黑繩一致。